余杉正跟那儿哭笑不得呢,剪头发大姐突然说:“诶呀,你就是老赵他女婿!”
余杉抬头透过镜子看向大姐,那大姐瞪着眼说:“电话里说什么我都听见了,就是你。啧,你说你这人真有意思,还不承认,我还能管你借钱是怎么着?”
余杉胡乱应付了一通,剪完头发一溜烟的往家跑。一进家门就瞧见门口多了两双鞋,屋里传来说话声,一听,感情是自己爸妈来了。
他招呼一声,老妈颠颠儿走过来,喜滋滋的打量着余杉说:“我儿子出息啦!赶紧跟妈说说,你那软件能卖多少钱?”
余杉说:“妈哎,那都没谱的事儿呢,您问也白问,还在谈着。倒是有一桩事儿挺急,我二舅刚才打电话给我,问我借六十万块钱。”
“啊?凭什么问你借六十万?”
“就凭听说你儿子发财了。”
余母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面带寒霜的说:“不借!当初咱们家摊上事儿,问他就借五万块,前脚答应的好好的,第二天就变了卦。咱们家就算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平白无故的凭什么借他?”气哼哼的说完,余母转而又说:“你二舅借那么多钱,没说干什么用啊?”
余杉说:“说是给他儿子结婚买房,连全款带装修。”
“不对啊,他们家老房子不是回迁了吗?”
余杉把二舅的原话一说,可把余母给气坏了:“等回迁的房子卖了再还你钱?骗谁呢?他们家那老房子就算能给八十平,能值三十万么?这是把咱们家当冤大头啊,不借!”
这时候老余同志在后头接嘴,说:“你跟这儿发脾气有什么用?你给小二打电话,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余母兀自嘟囔着,掏出手机给二舅打电话。余杉走到餐桌前坐下与老余同志面面相觑,老余同志唏嘘着说:“你那老丈人……嘴也忒快了。”
“可不是嘛。”余杉琢磨着,就自己老丈人这张嘴能顶半个电视台。以后哪家酒楼、饭店、商场开业,也甭花那冤枉钱去电视台打广告了,一顿酒把老赵同志喝好了,第二天保准半个齐北都能知道。
这时候卧室里躺着的赵晓萌听见说的话出来了,问余杉怎么回事。余杉苦着脸把事儿一说,赵晓萌立马皱起了眉头。“我爸怎么这样啊!”
有赵晓萌在,老余同志不好说什么了,反过来还得安慰赵晓萌:“没事儿,又不是什么家丑,早晚都得传出去。”
这时候余母阴着脸拎着手机走了过来,冲着老余同志说:“小二不接电话,估计已经在路上了。”顿了顿,又冲着余杉说:“杉子,要不你带晓萌出去溜达溜达?你们小辈在这儿,有些话我跟你爸没法说。”
余杉一琢磨也是,催着赵晓萌换了衣服,临下楼前余杉不放心,嘱咐了一嘴:“妈,吵归吵别动手啊。”
“动手?”老余同志乐了:“你二舅要有那胆子还能不接你妈电话?别瞎琢磨,溜达去吧,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余杉带着媳妇下楼,开着车出了小区。两口子都没来得及吃上余母带过来的饺子,这会儿也差不多到了饭口,索性就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小饭馆点了餐。一荤一素配着米饭很快上来,但不论是余杉还是赵晓萌,全都索然无味,没什么胃口。
俩人大眼瞪小眼,琢磨不明白好好的事儿怎么就变了味儿?
赵晓萌越想越窝火,说:“不行,我得给我妈打个电话。我爸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气呼呼的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把事儿一说,赵母气坏了,电话还通着就开始数落老赵同志。
余杉依稀能听见老赵同志还在那儿犟嘴:“啊,我女婿出息了还不许我说了?”
“你说就说呗,吹什么牛啊?”
“我哪儿吹牛了?你知道什么是阿里么?被阿里看上了,几千万没有,几百万还没有了?”
咦哟……余杉苦恼的开始揉脸。心说老赵同志啊,您怎么说是您的自由,可您就不能考虑考虑给人家造成多大的麻烦?
赵晓萌挂电话前,丈母娘跟老丈人已经吵吵起来了。等挂了电话,赵晓萌瞅着余杉愁眉苦脸的样子说:“你别生气啊,老公,我爸那人就是嘴快。”
“没事儿。不过我估摸着咱俩最近是别想有消停日子了。”
囫囵着吃了晚饭,余杉又带着媳妇开着车满街乱逛。等到快八点了,老余同志才来了电话,电话里告诉余杉他们两口子可以回家了。余杉问事儿是怎么解决的,老余同志没好气的说:“还能怎么解决?闹掰了!你妈都气哭了。”
这事儿给闹得……余杉突然觉着,有钱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他把感受一说,没成想媳妇赵晓萌连连点头,居然深有戚戚焉。
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事实证明余杉的担心一点儿都没错,打从这天开始,两口子就没得消停。
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纷纷浮出水面,开场白都很有意思。跟商量好了一样,上来先报是余杉什么什么长辈,下一句保准是:“你还记着不?你X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余杉恼火的真想反问一嘴,您三、四岁被人抱过,到现在还能记着不?
开场白一说完,接下来就是问近况,然后在‘听人说’‘据说’这俩词儿的引导下,直接指出余杉发了横财。哟,你余杉现在是发了大财了,可你X姑(姨)现在过得可不好,杉子你可不能忘了X姑(姨)。总而言之一句话,借钱。
借钱的理由很多,买房子买车的,做买卖缺钱的,最可笑的是有人直白的问余杉借二百万,说是要存支付宝里头吃利息。老太太算得明白着呢,一万块钱一天能赚一块一毛五,有两百万,一个月就是小七千……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有两百万余杉为什么不自己存起来吃利息。
像这种打着各种幌子来占便宜的,要么余母、丈母娘出面,要么余杉自己来,全都拒之门外。可总有一些你是拒绝不了的。碰上真有困难的、得了大病的,能狠心咬牙不理会么?这家三万,那家五万,转眼十几、二十万就没了影。
那些莫名其妙的亲戚也就罢了,过了没几天,社区居委会居然也找上了门。赶在吃完饭的时间,掐算好了余杉他们两口子在家。领头的大姐能说会道,说了一大堆听起来很温暖,实际什么营养都没有的套话,到最后才说了主题:拉赞助。
说社区要搞一台晚会,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化娱乐生活,提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赵晓萌作为党员,得起带头作用。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社区大姐,转过天来余杉又接到了市招商局副局长的电话。这位副局长姿态放的很低,打起了家乡牌。说余杉作为土生土长的齐北人,赚了钱不能忘了家乡,得带头支援家乡建设,拉动齐北经济。听那意思,是打算让余杉在南苑开发区成立个软件公司,最好把E衣柜总部挪过来。
余杉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就齐北这三线城市开软件公司?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这还不算完,紧跟在这位病急乱投医的副局长之后,各个银行的经理、业务员一个个没完没了的开始骚扰余杉。上来不是叫哥就是叫先生,攀完交情开始说事儿。这些人就一个目的,吸纳存款。有贪心的光说关系,讲究一点儿的说只要余杉每月某日之前在他那儿存款,就给余杉返点。到后来两口子一听手机响都皱眉,瞧见陌生来电干脆就不接。
无穷无尽的骚扰,余杉脑袋都大了,连带着赵晓萌这一个礼拜都没了笑模样。礼拜二,余杉带着赵晓萌去医院复查,结果表明胎位偏低,不乐观。
一出医院,赵晓萌就愁眉苦脸的说:“怎么办啊老公,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正说着话手机又响了,余杉扫了一眼,旋即按了静音。电话可以不接,但拦不住人家找上门啊。余杉想了想说:“这家是没法儿待了。”
“那咱俩往哪儿躲?你爸妈那儿还是我爸妈那儿?”
余杉摇着头说:“那有什么区别?家里找不着,一准上找咱们父母那儿。”
这日子过得,没钱的时候被债主追,有钱了被借钱的追,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
“干脆吧!”想了半天,余杉咬着牙说:“回头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咱俩直接搬家得了。”
赵晓萌赶忙点头:“好,赶紧买房子吧。我都怀疑那点钱再过一个月还能剩下多少。”
两口子都是行动派,回去就开始查房源,有合适的就打电话。毛坯房是不考虑了,只考虑精装修或者二手房。看房是个麻烦事儿,从礼拜三一直礼拜六,两口子看了十几处房源,刨去价格虚高的、户型怪异的,最后选了金色世家的精装房。
房子开盘前开发商就装修好了,添置点儿家具家电就能拎包入住。三室两厅的格局,建筑面积138平。单价7800一平,余杉跟售楼处磨了半天嘴皮子,硬是拿到了全款7150一平的优惠价。余杉找了中介跑手续,到了礼拜一全部搞定,等到了下午两口子就迫不及待的找了搬家公司。
等到了晚上,两口子躺在新房子里,累得谁也不想说话,只想充分享受这份儿难得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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