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叔,我来看你了,恢复的怎么样了?”余杉说着,将方才在医院门口买的营养品放在桌子上。老罗同志立马就拉下了脸,不高兴的说:“你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老婆子,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刘阿姨擦着脖子上的汗委屈的说:“我能拦得住这么壮一个大小伙子?”
方才余杉买营养品的时候,刘阿姨倒是跟余杉撕扯了半天,可这种礼尚往来,又是孝敬长辈的事情,她还真不好太过阻拦。
余杉赶忙打圆场,说:“罗叔,你生病了我买点东西来看你有错么?甭说您生病了,就算没毛病我来瞧你也不能空手啊。”
“你小子啊……霍!这又是虫草又是鹿茸的,没少花钱吧?”
余杉打趣着说:“放心,这么点东西肯定不能让您犯了错误。”
老罗同志苦笑着说:“我还犯什么错误?明年就得退下来去人大,再发挥两年余热,也就退休了。诶?你媳妇呢?听说你们两口子在北京闯出好大个事业,前一阵都上央视了?”
余杉简略的说了说,转而又问起了老罗同志的身体。老罗同志的腰间盘是老毛病了,年轻时上山下乡做下的病根,隔三差五的总犯病。这病很麻烦,程度还够不上手术,只能将养。按照老罗同志的说法,他早该出院了。之所以赖在医院不走,就是想趁机偷懒。
聊了半天,老罗沉默了下,话锋一转,严肃的说:“你这次回来是给你父亲扫墓的吧?”
余杉先是点头,紧跟着想起来,这眼瞅就是父亲的忌日了。
老罗同志苦着一张脸惋惜的叹息道:“你父亲是个好人……可惜了啊。”
余杉借机问道:“罗叔,当年的事儿你还记得么?那时候我还在上高中,许多事都不明不白的。”
老罗瞅着余杉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该放下就得放下,纠结在心里只会让自己痛苦。”
余杉说:“您说的我都明白,就是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举报的我父亲?”
“你说这事儿啊,我倒是有点印象。”躺在病床上的老罗回忆着说:“好像是九八年八月份的事儿,具体哪天忘了。你父亲一个熟人之前找上门,说手头有点闲钱,让你父亲帮着放出去。你父亲推脱不过就帮着把钱借给了粮贩子。这钱刚放出去没多久,那人就拿着协议找上了门,逼着你父亲再把这钱拿回来,说是有急用。钱已经放出去了,想拿回来哪儿那么容易?你父亲东拼死凑了些,给了那人,那人不依不饶。后来闹得不可开交,那人直接把你父亲给举报了。”
顿了顿,老罗喝了口水,说:“原本这也不算什么事儿,民间信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哪儿都挑不出毛病来。可那人咬死了当初是要存款,说你父亲挪用了他的存款。就这么着,你父亲挨了整,调到了清水衙门。”
原来是这么回事……余杉问:“罗叔,您说的那熟人我见过么?”
老罗同志回想了下,说:“叫陈值,家里头开了个锯木厂,你有印象么?”
余杉摇摇头,记忆里完全就没这么个人。
这时候,刘阿姨已经把饭菜摆在了病床的小桌上,催促着说:“过去的事儿还提它干什么?赶紧趁热吃,这牛肉我闷了俩钟头,肯定焖烂了。杉子中午吃没吃?一起吃点?”
余杉推辞了,刘阿姨也没强求,开始伺候着老罗同志吃饭。余杉又在病房里坐了半个钟头,觉着时间差不多就告辞了。罗叔跟刘阿姨挺热情,一直问余杉什么时候走。老罗同志说这两天就能出院,等回了家好好招待余杉一顿。刘阿姨拍着胸脯说,要给余杉包香菜鸡蛋馅儿的包子。
余杉小时候在他们家吃过一次,碗口大小的包子余杉一顿吃了八个,直到今天老两口都记得这事儿。
从医院出来,余杉本想拦个出租车,结果一眼就瞧见马路对面的租车行了。想着还是自己有个车方便,余杉就跑到租车行里租了一辆皮卡。他租这车可是有讲究的,后面的货箱可以放下那扇门。之前的事儿已经证实的时空门跟地点无关,只与那扇诡异的门有关。余杉不确定再次穿越会抵达什么地点,他想着最好把穿越地点放在荒郊野外,免得九八年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一道门。余杉敢打赌,真要发生这种情况,他一准被警察给带走,而且这辈子也别想返回原时空。
办好了租车手续,余杉开着长城皮卡奔父母的老房子走。走到龙华路的时候瞧见一家做投资理财的金融公司,余杉手里预备的九八年期货信息只有一个月,而且经历往返之后,再回去他也不清楚原本的信息是否还准确。于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余杉停好车进了金融公司。
他一进门,立马有销售热情的迎上来,询问余杉办理什么业务。这家金融公司从事的业务挺杂,既做小额无抵押贷款,也做现货交易。余杉对现货交易了解不多,等他听说五十倍杠杆万分之六的手续费之后,立马就绝了心思。
“你们家做期货么?”
“做啊,大哥你打算做期货啊?”销售的小姑娘说:“不过这期货交易不太好预判,毕竟买卖的是未来的货物。还是现货好,看准了一下子能资产翻一番。”
余杉心说,看好了是能翻番,可要是看不好倾家荡产都是轻的。五十倍杠杆,一块钱的东西跌两分钱就赔光了。这也就罢了,万分之六的手续费是什么鬼?没有大行情就算看的再准,频繁交易,赚的那点钱也都交手续费了。
余杉坚持要做期货,销售小姑娘很无奈,招呼过来一个做期货的年轻人给余杉介绍期货。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期货知识很扎实。余杉装模作样的询问了几个问题,总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九八年的交易信息?”年轻人很不解,眨着眼睛说:“先生,您要那玩意做什么?”
余杉避而不答,说:“你要能给我搞来我要的东西,我现在就在你这儿开户。”
期货交易因为时效性,一般的软件里都不会存放上一年度的交易信息。更何况余杉要的是互联网还没普及的九八年信息。年轻人犯了难,琢磨了半天,一咬牙说:“行,那您等着。”
年轻人也是真拼了,挨个同学打电话,最后从魔都的一个同学那里,搞到了来之不易的信息。余杉说话算话,直接在这儿开了个账户,预存了二十万。
拿着存储了信息的U盘,余杉找了家打印社,打印了一个月的期货交易信息。转头开了车,余杉到了鸿福小区。
这会儿都已经下午四点了,余杉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没吃饭,这会儿胃里头翻江倒海。可他也没想着吃口东西,只想着赶快返回九八年。
他掏出钥匙打开租用的仓库,由明到暗让他眼前一片黑,好半天才瞧见斜放在那里的那扇门。余杉试着搬了下,门很沉,再加上他左腿还没好利索,所以他干脆改搬为拖。拖拽着那扇门将其依放在货箱,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推了上去。安置好之后,余杉已经一脑袋的汗。
他也顾不得许多,开上车就走。皮卡在市郊兜圈子,余杉一面找合适的穿越地点,一面观察着四周的老房子。他琢磨着如果穿越地点的改变会影响穿越后登录地点的话,他就在九八年买下一个到了一五年还没拆迁的老房子。这样穿越跟返回都在老房子里进行,既安全又隐蔽。找了半天,余杉倒是在怀石街看到了一片还没动迁的老房子,记好了地点,余杉把车开到郊外。
费劲的把门卸下来,戳在一棵大树上。喘了半天,伸手拉开了那扇门。
如同往常一样,开门的瞬间,余杉就感觉到黏液的包裹与撕扯,门另一边的景物变得梦幻起来,好似升腾起一个个透明的气泡,让一切都扭曲起来。
下一刻,余杉一头撞在了东西上。他蹲下来捂着脑袋,好半天才缓过来。抬头一瞧,撞上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棵树。时隔十七年,这会儿的它还是个小树苗,顶多有杯口粗细。余杉一边揉着脑袋,回头瞧了一眼。那扇门已经自动毕业,门之后是一片青草,早没了皮卡的踪影。瞧位置,正是他穿越前的地方。
印证了这一点,余杉愈发觉着在九八年买房子的事儿靠谱。然后一个新的问题涌上心头……他该怎么把这扇门弄走?
自己扛着走不现实,得,还是拦车吧。这荒郊野外的想要拦车可是挺费劲,一五年的时候汽车比自行车多,九八年得反过来。再加上持续的降雨阻断了交通,这条通往北部县的公路空旷无比,偶尔路过的轿车拦了也没价值,总不能把防盗门塞后备箱吧?
也是老天给面子,天空虽然阴霾一片,总算没下雨。等了能有大半个钟头,余杉就瞧见从远处慢腾腾的开过来一辆农用三轮车。那车厢里还堆着青白的香瓜(大连人叫甜瓜,黑龙江人叫香瓜,也不知哪个是学名)。
余杉一瞧有门,赶忙从路面冲出来招手拦车。他甫一出来吓了驾车的农民一跳,待看清余杉的装束,许是觉着余杉这样穿西装的不像劫道的,农用三轮缓缓减速停了下来。
然后农民大哥瞅着余杉大眼瞪小眼。“你干啥呀?”
余杉觉着直接让人家帮忙不太好,于是问:“香瓜咋卖?”
“三毛一斤。”
今年年景不好,雨水太多,香瓜卖不上价钱。往年的时候七月下旬香瓜起码能卖到五毛。
余杉瞅着车斗估摸了一下,问:“你这一车有多少斤香瓜?”
“不到二百斤……诶?你问这个干啥?”
余杉先是摸兜,想起来兜里没揣钱,又尴尬的抽出手,然后大气的说:“你这一车瓜我包圆了,能给送到地方不?”
瓜农大哥高兴坏了:“送送送,你家住哪儿?”
“合意小区。”
“没问题啊,上车。”
“等会,”余杉指着戳在小树上的防盗门:“你帮我把这门运过去,凑个整我给你一百咋样。”
“行倒是行,瓜压坏了咋整?”
“压坏了都算我的。”
瓜农依旧心疼瓜,转念一想貌似这瓜都卖了,给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于是痛快的同意下来,飞身下车,也没用余杉搭手,自己扛着门扔到了后斗。过了一会儿,时风农用三轮重新出发,朝着合意小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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