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
余峰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一座陌生的山头,周围荒草漫山,每棵树木都生长的奇形怪状,畸形无比,让人触目心惊。
“恶鬼林。”
余峰看着周围数十里如出一辙的环境,眉头深深皱起,面色却没有显得那么紧张。
他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自然是从月真人递于的鹄鸣囚笼所有规则、细则中知晓。
……
“恶鬼林,鹄鸣囚笼三关之一,也是最简单的一关,并无任何二阶海族或者灵兽,绵延千里山道……”
“在鹄鸣囚笼中每一头海兽或者海族身上,都有一面小旗。这面旗并非实体,而是人族真人境大能把特殊的铭纹印记印刻在它们身上凝成的,与他们身上的生命气息紧密相连。它们一旦身死,部分精血便会化作一面灵动小巧的旗子,可以存在数百天,供前来历练的各位少年英才收入须弥戒中。”
这还真是把这些海族、凶兽当成了历练对象。
余峰眉头皱的更紧。
这样的夺旗赛,根本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游戏。并且,海族、凶兽明显处于劣势,只能是被宰杀的命运。
如此行径,放在外面定然和那些兽斗场一般无二,会受到诸多人的斥责。
但这里可不是极东之地。
这里是死亡与机缘并存的南域镇魔海!是整个极东之地外最险恶的地方,每一瞬间,都会有人死亡,人人自危。
在这里,最少的便是那些仁义道德,唯一重要的,是活下去!
其次,便是武道境界!
人族和海族,之间的仇恨已经堪比山高,早已不可化解。纵然鹄鸣囚笼的存在如何不得人心,但在想到海族手中也有人族奴隶时,余峰心中的一丝反感最终还是烟消云散。
他环顾四周,踏步挪移,躲在山体的阴影中,心底暗暗思量。
对于传送至此处的大部分武者而言,鹄鸣囚笼的考核仅仅是一场考核而已,虽然比其他的考验更加严酷,但难度也并非太大,只要能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面对同阶凶兽、海族基本上没有太大压力。
但对于余峰而言,可不仅于此。
他面临的,还有人类武者。
“幸好是随即传送。若不然,我现在已经危险了。”
余峰眼瞳眯起,闪烁着点点寒芒,让人不敢直视,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随即又重新隐入体表。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进入鹄鸣囚笼的这些人中,至少有五六拨人,都是对他怀有恶意的。
夏侯堃、风世忠、烈寒、宫雀儿,这是摆在明处的四拨力量,同样也是余峰最为忌惮的。
虽然来自八大王族的少年武者并不多,一家也仅有二三十个,对于余峰而言,这已经是一股庞大的力量,难以抵御。
如果他们集中发难,别说余峰,就连武师境大能都得惨死!
更何况,除却他们四人之外,余峰也已经获悉,三十六散门中的年家、新的金陵剑子也已经进入囚笼。他们的存在同样让余峰并不轻松。
毕竟,这是一场囚笼之中的厮杀,并非擂台之上,有那么多规则可言。
余峰虽然自认为武道战力非凡,但当面对汹涌如潮的敌人,也会落败,并且是百分之百的落败。
“看样子,只能孤身一人行动了。”
“并且还要绕道而行,不能走大路。”
余峰心头思量,甚至有几分无奈。
这是不得已的做法。
即便他身绝技,能迎敌三五而胜之,面对数目近百的八大王族子弟也不敢正面相抗。
这无关勇气,只是审势而行。
当然,在余峰的心底,除却这些无奈之举外,也同样不乏其余的打算。
“如果能巧遇到八大王族的子弟,在鹄鸣囚笼的行走,将会变得更加简单。”
余峰眼神不怀好意,再次打量周围,企图发现脱单一人的八大王族子弟。
在演武场等待时,余峰已经凭超人一等的耳力有所听闻,在八大王族的子弟手中,都有可以互相确认位置并可传音问询的特制身份铭牌。
如果能夺得一枚,对他而言自然是一桩美事。
“先行动,再细细琢磨。”
局势已经这样,根本没有再多思量的必要,余峰当即站起身来,开始沿着山体阴影处行走。
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周围密林上时,总会感觉到阵阵不安。
“恶鬼林,这名字可不是故意使然,定然有它存在的原因。在这样的密林中,或许存在着大危险。”
开始时,余峰还企图施展十方天地,把神魂探出探查一番。然而,这一探查不要紧,结果让他更加不安。
无法渗透。
枝桠密集的恶鬼林上空,有一股庞大阴气沉沉的气息笼罩,就连余峰的神魂,也无法刺透探入,更别说探查出其中的奥妙。
因此,余峰彻底打消了心底想要踏入恶鬼林的想法,只敢沿着边缘行走,不敢踏入半步。
九天十地始终在运转之中,关注着周围五里内发生的一切,企图找到八大王族落单者,也提防着身在厄境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然而,让余峰意外的是,他花了半个时辰,小心翼翼足足前行了十里之多,周围仍然始终是一片安静,就仿佛一切都是死物,只有自己一个活物一般。
不仅没有海族、凶兽的存在,就连人族武者也没有遇见一个。
“奇怪。”
余峰皱起眉头,脚步放慢,心底变得忐忑起来。
“莫非,我随即传送的地方竟然这么偏,方圆数十里只有我一人?”
余峰猜测的不错。
周围数十里,的确只有他一人。
……
其实不止是他,其余随即传送进入鹄鸣囚笼的少年们,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遥远的东方,距离余峰足有数百里的某片草地上,夏侯堃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脚下已经有一个时辰没有移动过半步,心神发紧,看着近在咫尺的密林,没有任何动作。
他不是孤身一人。
在他身边,还有七八人。
其中,有四个一看便是散修,当他们发现自己和夏侯堃传送在了一起,立刻无端的紧张起来。夏侯堃在原地站了多久,他们也一动不动僵立了多久,生怕前者会对他们突然动手。
还有三人,是八大王族的子弟,腰间铭牌各不相同,分别来自风家、宫家和烈家。
沉闷许久,夏侯堃的眉头皱的更紧,看向那三位在散修看来身份同样显赫的八大王族子弟。
“烈寒、风世忠、宫雀儿他们到底来了没有,几时能到?”
面对夏侯家族年轻一代第二人的质问,三位不同家族的普通弟子当即也慌乱起来,和其他四位散修的表现差不哪去,一样的忐忑不安,慌忙回答。
“如果是寻常山路,或许他们一个时辰便可以赶到。但是这里或许隐藏着危险,他们几人不敢走快,传送距离较远,估计再有个一个时辰,宫雀儿师姐和风世忠师兄便可以到了,唯有烈寒师兄,传送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了,估计要耽误不少时间。”
偏僻?
夏侯堃听完,微微定神,并不以为意。
他阖上双眸,眼皮底下却已经是寒芒涌动,仿佛正在沸腾欲要喷发的火山,杀机**。
“来了就好!”
“我就不信,凭我四人联手,区区一个余峰还拿不下!”
如此心想,夏侯堃陡然睁开眼眸,眼底的森然寒芒还在,让始终关注他表情变化的四位散修和其他三位八大王族的子弟当即心神一凛,差点忍不住向后跳去,与前者的距离越远越好。
“呵呵。”
看到周围几人强忍下的小动作,夏侯堃冷冷一笑,冰寒的声音传出。
“传我之令,把余峰的容貌特征传出去,包括三十六散门,甚至那些散修,一个不落,全部传递到位。如果发现他的踪迹,立刻禀告。”
“如果线索可用,可有高额报酬,甚至我夏侯堃可以欠他一个人情!”
夏侯堃的人情?!
如此一言,让周围众人猛地一愣。
夏侯堃是什么身份?
八大王族前三甲的夏侯家的二公子!若不是夏侯桀的光辉实在耀眼,他的形象定然绝非现在这样,似乎不动声色。
但唯有与他交好的八大王族子弟才知晓,夏侯堃的实力,绝对担得上准少年至尊这个称号,他几乎是同阶无敌的存在。
只为寻到一个人,竟然能让他屈身献出一个人情,这条件可实在太诱人了。
然而,由此也可以知晓,夏侯堃心底对余峰的杀意究竟有多浓。
“夏侯大哥,我这就照办。”
一位八大王族的子弟首先从震惊中转醒,一把拽下腰间别有的铭牌,一道意思清晰的指令被直接下达出去,让整个刚刚进入鹄鸣囚笼的所有人,都是齐齐一震。
尤其是那些散修,更是心动。
“这可是个大机缘!”
站在夏侯淳身外十丈处的那四位散修同样得到了指令,眼瞳瞬间亮起。
“只是找个人而已,便可以得到夏侯堃的一个人情。”
“即便这次鹄鸣囚笼毫无所得,也是值得了。夏侯堃的一个人情,可不比三五枚旗更诱人?”
“甚至,有可能从此一步上青天,得到进入八大王族的机会。即便八大王族不收散修,可得的修炼资源也绝对不少!”
人人心动。
越是心想,四位散修越是亢奋,恨不得立刻离去,去寻找余峰的踪迹。
最终,当他们看到夏侯堃再次阖上双眸,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悸动,相视一眼,彼此狠狠一点头,终于有勇气挪动自己的脚步。
“呼!”
劲风呼啸,感受着四位散修的离去,夏侯堃盘膝卧地,一动不动,嘴角却勾起一个曼妙的弧度,充满森然杀机。
“余峰!”
“这一次,我动用全部力量,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躲!”
……
千人搜寻。
一千个人,即便是在这蔓延数千里的恶鬼林,密度也不容小觑,发现一个人的踪迹,实在是太轻松了。
这是夏侯堃的打算,也是他在进入鹄鸣囚笼之前便想出的办法,欲要扼杀余峰于成长之前,确保海王传承少一份竞争。
他心思慎密,敢做敢为,甚至甘愿奉献出一次人情,让众人为他奔波。
如此少年,简直恐怖。
然而,他只是一介灵武者,阳谋或许可以称得上登峰造极,但论布局,又岂能和天相抗?
在他闭目养神,静待风世忠、烈寒、宫雀儿三人,又关注余峰的讯息传来之时,在距他西方数百里的某座山峰下,一个削瘦的身影正在疯狂奔袭,速度奇快,脚踏流云,引起虎啸风生。
在鹄鸣囚笼这样的险地,也敢驾驭这样的速度前行,这少年并不只是实力强劲,更是绝对自信的表现。
烈寒!
是八大家族烈家年轻一代公认的第三人。
除却在静修中的两位烈家少年至尊意外,他是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他意气风发,奔袭在鹄鸣囚笼荒凉的草原上,如一匹脱缰之马,只想快快与夏侯堃等人汇集。
然而,就在他路过一座小小矮山的时候,引起的呼啸风声,突然将距他五里外的某人惊醒,机敏地看来。
“谁?”
余峰停下步伐,九天十地运转,一个清晰的影子立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烈寒!
当看清少年的面孔,余峰狭长的眼眸突然眯了起来,寒芒涌动,犹如九冬寒冰,让人不敢直视。
“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余峰扭转身形,大步踏出,突然朝烈寒前进的方向插足而去。
脸上喜气洋洋,手心却已有一枚灵动的紫色灵剑闪烁不定,似想要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