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出现多久了?
是不是完全看到我袭杀烈寒的那一幕?
白晏突然出现,余峰立刻紧张起来,心中思绪万千,不断纷飞。
尤其,在想到夏侯堃不知何时发出的那道指令,余峰更加警惕。
单从表面,他摸不清白晏深浅,同样看不穿他的立场,这无疑是让余峰最忌惮的一件事。
两人相对而视,足足站了许久,无人动摇一丝一毫。
终于,还是突然来到的白晏第一个开口。
“夏侯堃,在追杀你。”
上来便是重磅戏!
余峰心头一紧,没有想到白晏竟然这般开门见山,犹豫刹那,才缓缓点头。
“是。”
言简意赅。
“你知道?”
白晏微微仰头,余光在跪倒在地早已没有声息的烈寒空荡荡的腰间扫过,嘴唇微微抿起。
“既然能杀了烈寒,你当然也就知道了。”
白晏的语气十分淡然,就仿若不知烈寒是八大王族子弟一般,让余峰摸不清他的用意。陈述一般的语句,更让后者不知如何答话。
因此——
又是沉默。
只是,这次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早给余峰留有开门见山印象的白晏再次开口,这一开口,却绝对称得上是石破天惊了。
“你想不想杀夏侯堃?”
“我可以帮你。”
帮我?
杀夏侯堃?
余峰的眼瞳瞬间睁大,但又瞬间恢复正常,心神震荡,难以平复,摸不清白晏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晏,究竟站在什么立场?
他是和夏侯堃有仇?
还是已经被八大家族招揽,只是想用计谋来暗算自己?
余峰打不定主意,一时间也忘记对话。而白晏显然是天资聪慧之辈,只是从余峰瞬间的表情变化,便已洞悉他心底所想。
“放心,我不是夏侯堃的人,更不是八大王族的狗腿子。”
白晏如是说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余峰分明从他嘴角看到一抹冷笑。
“如果我真的如你所想,早已把你在此地的消息传送出去了,怎么可能和你交谈到现在?”
白晏的神色一直淡然如初,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余峰也不例外。当然,他也不会因为心底一刹那的感觉影响自己的判断。
“你和夏侯堃有仇?”
白晏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开门见山,让人心神震荡。
“血海深仇!”
“不止是夏侯堃,我与八大王族,都有血海深仇!”
白晏眼瞳中第一次出现异色,充满愤怒和狰狞,但又在一刹那隐去。只是,他白皙的双手十指,却在瞬间捏成了拳头,青筋突起。
什么样的仇,能被称为血海深仇?
余峰眼瞳眯起,心底反复斗争,不知应不应该相信眼前的少年。
然而,正在此时,白晏却再度抛出橄榄枝。
只见他探手入怀,一本古籍当即出现在手中。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本古籍,余峰从上面没有感应到丝毫阴谋的气息,这才一把接住白晏抛来的古籍,用余光一扫扉页。
“改天换地!”
“这是一本易容武学,属于杂门偏类,不值得一提。但是,对于现在的你,应当是最适合不过了。”
易容武学?
余峰手里捏着这本古籍,心中终于做出了判断。
他抬起头,眼中精芒毕露,视线终于不再躲闪,与白晏正面对视。
“好,你我联手,一起杀了夏侯堃!”
……
一个时辰后。
距离烈寒身死的那座矮山数十里外,两个少年一前一后齐行,相隔百丈开外,不时有些许交流。
按照白晏的指导,余峰对改天换地的理解越发深刻,开始驱动肉身之力和体内血气改换容貌。
一刻钟的时间,余峰与之前已经有极大的不同,不仅脸上容貌发生了变化,就连体格也胖了一圈,如一个彪形大汉。
“这武学,真是不错。”
余峰打量自己,满意点点头。
当然,这套武学虽然能够改变容貌和体型,也不是没有一丝消耗的。
要想长期保持这份容貌,使用者要时刻调动体内灵力和气血。如此一来,能发挥出的战力自然就打了折扣。
“大约还能发挥出九成战力。”
余峰晃动手腕,心中暗想,再次赞叹。
九成战力,已经足够了,寻常的九品灵武者,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将!
自从余峰变幻了容貌,白晏便停止说话,只是跟在后方缓步前行。
两人一前一后,极有默契,始终保持着百丈距离,不减不增,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他们距离夏侯堃设定的集合地点已经越来越近了。
……
然而,就在此时——
始终在原地等候的夏侯堃却早已不再平静。
他怒视着面前已经到来的风世忠、宫雀儿和数十来自八大王族的子弟,眼瞳中似乎燃烧着滚滚火光,怒不可遏。
“告诉我!”
“为什么烈寒的生命印记消失了!”
烈寒已死!
这不是个秘密。
夏侯堃四人之间当然有判断的依据,除此之外,来自烈家的那些子弟,也有同样的判断。
在鹄鸣囚笼身死,是再普通的事情不过了。
然而,烈寒这等少年顶尖高手的死亡,就不一般了。
在夏侯堃的印象中,自从鹄鸣囚笼创造以来,还没有八大家族子弟一进入便身死的先例。即便是死亡,也是在第二关卡和第三关卡!
“烈寒不是那些散修。”
“他的战力,虽然算不上拔尖,但也至少是准少年至尊的层次。”
“你们告诉我,是谁,能轻而易举斩杀了他,甚至连一丝放出讯息的机会都没有。”
夏侯堃脸色变得平静。
但这等状态的他,却更让宫雀儿、风世忠两人胆寒。
因为,现在的夏侯堃,才是最愤怒的时刻!
昔日在茶楼同余峰相见时,他便曾经有过这样的状态!
烈寒,是被人杀了?
还是遇到了什么凶恶险境?
一时间,人人心底冒出狐疑,却不敢确定这些猜测。
凭借烈寒的手段,能一招秒杀掉他的人,实在太少了。更何况,烈寒身上的保命措施不止一二,就连夏侯堃,也不敢说能有绝对的把握,一举斩杀了他。
至于险境——
夏侯堃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鹄鸣囚笼的凶兽、海族!
“莫非是被灵兽残杀了?”
夏侯淳喃喃自语,同样找寻不到真相。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脱口,便立刻被宫雀儿打断。
“不可能!”
不可能?
遭受质疑,夏侯堃的眉头在第一时间便皱了起来,沉闷的声音吐出。
“怎么不可能?”
然而,出乎意料,宫雀儿却没有当即回答他,反而看向其余八大王族的众人。
“我问你们。”
“你们赶来的时候,在路上有没有遇到海族或者凶兽?”
嗯?
一句简简单单的询问,却让在场包括夏侯堃在内的所有人面色一怔。互相交换了几次眼神,众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竟然齐刷刷的开始一起摇头。
“没有。”
“风平浪静。别说凶兽、海族,就连它们残留下的踪迹都没有一分半毫。”
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鹄鸣囚笼的海族、凶兽不是很多么,究竟都去了哪里?
夏侯堃的脸色阴鸷无比,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要知道,他在进入鹄鸣囚笼之前,可是仔细翻阅了许多关于内部环境的典籍,一切介绍,都不曾有过这种情况发生。
一瞬间,他心底思绪万千,汇聚成团。
陡然,一个大胆且让人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在他的心底。
“莫非,他们知道我们这次要进来屠戮,竟然联合在了一起,要共同御敌?”
“而烈寒,却恰恰随即传送到了它们埋伏的位置,惨遭毒手?”
这一念头一出现,立刻一发不可收拾,让夏侯堃深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脸色越发难看。
在沉默了足足一刻钟后,他才终于抬起头,沉闷的声音缓缓吐出。
“传音。”
“告诉所有进来的武者,包括三十六散门和散修,全部向我这里靠拢。”
“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我们将要迎接的,可是一场硬战!”
硬战?!
夏侯堃竟然用出这种形容,让周围众人脸色狂变。
顾不得询问,早有人抓起身份铭牌,开始向外发散这一消息。
终于烈寒之死,仿佛被全部人都抛在了脑后,唯有夏侯堃低垂下头颅的双眸中,不时有猜疑闪过。
……
进入鹄鸣囚笼的武者开始集结。
面对夏侯堃的邀请,三十六散门或许还有人不屑一顾,但对于那些散修,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鹄鸣囚笼,对于他们而言,还是有不小危险的,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交代在这里。
因此,在收到夏侯堃的邀请后,众人接踵而至。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汇聚在一起的武者数量,便超过了六百人!
在这悄无声息的六百人的边缘处,一个相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无比陌生的彪型大汉悄然站在一旁,伴在他身边的,是散修中的顶尖强者——白晏。
毫无疑问,彪形大汉正是余峰!
接受夏侯堃的邀请,前来汇聚,是白晏的想法。
按照他的说法,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在鹄鸣囚笼悄无声息的野外,他们二人也感受到一股潜在且不容易探知的危险感。
似乎,在那些恶鬼林深处,有着常人无法揣度的危险,分分钟足以让人致命!
……
夏侯堃不动声色,始终盘膝卧地,不知在沉思什么。
他不动,众人自然也不动。
在不知不觉中,他赫然已经成为在场众人的主心骨。
然而,就在各个阶层的灵武者汇聚一堂之时,在余峰之前遥遥相望的恶鬼林深处,一团团黑影,也正在集结中,汇聚一堂。
它们有的小巧玲珑,有的高大威猛,有的身形不定,似乎鬼魅。
偶然,其中也有悠悠交流声传出。
“陈少侠,你觉得,我们这一次和爆沙海联合起来,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么?”
“当然能。”
清亮的声音响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犹如一个定心丸,让那发问的小巧身躯重新稳定,缓缓离去。
然而,在它离去之后,却未曾听到,被它称呼为陈少侠的清亮声音陡然变得阴沉下来,犹如九幽寒冰,冷彻入骨。
“三年!”
“整整三年,卧薪尝胆!我终于让恶鬼林、爆沙海联合起来,布置杀阵!”
“夏侯家、风家、宫家,还有烈家!这一次,我要把我这三年受到的一切,通通还给你们!”
声音咬牙切齿,充满怨恨。
然而,当清亮月光透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枝桠落下,却映出一个人类的年轻面容,似笑非笑,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