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部是提都斯的势力范围。他当上阿尔法的代理总督后,他手下的部门和人员多多少少都变得有点狗仗人势了起来,可见这种忘本的恶习并非先富起来的奥维马斯舰队所独有,换了我的手下也是一回事。
因为瓜分阿尔法一事,提都斯和虹翔现在得轮流着在雷隆多和阿尔法上办公,俩人的轮换周期不太一致,再说,官当大了后,且不说架子不架子的,大家确实各自都有办不完的事、走不完的应酬,雷隆多的巨头们因此很难得完完整整地碰上一面。
这天晚上的晚会就是个机会。虹翔过两天要到阿尔法去,提都斯刚回来,寒寒又没有出差。除了给戴上脚镣放荡不能的郭光之外,倒是基本上可以会聚一堂。
好久没全聚在一起了,大家很快聊得热火朝天。只有虹翔拒绝我的召集令,跟华嵩等不参与我们这边聚会的人唧唧歪歪地扯了好一阵才过来。他一坐下就嚷嚷:“共工计划筹备得差不多了,只欠东风。你们各位是怎么努力的,跟我说说?”
因为那个计划我丢给了他去全权负责,他便认为在那个计划包括的范围内,他具备最高权限。见没人主动回答他,就主动拉着寒寒问“钱呢?”,拽住提都斯问:“关系和宣传方面你究竟给我跑了没有?”
他一来便打断大家的兴致,当真犯嫌。我不得不把他揪到身边坐着,说:“好不容易聚一聚,纯属休闲聚会,工作的事下来再说。”
“恐怕是难啊,这事得抓紧落实,不然恐怕夜长梦多。”虹翔反驳道:“内部资源缺乏,外部环境恶化,这种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楚,但这绝对不是一时的努力可以解决的。我强把他按了下来,禁止他今天晚上再谈工作。众人吃吃喝喝的,气氛热烈起来,便把那些现实得令人恼火的东西全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喝了一会酒,提都斯先行离开去看望自己的下属部门人员了。虹翔把我拉到外部走廊边上谈造舰的事,话都没说完,望见华嵩已经拉着金灵跳了三支舞,便宜占得太过了分,便连忙对我说:“等会再说,我先去找回场子”,自罚了三杯,一溜烟地就望那边跑。我一把将他拽住,皱眉道:“也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实在不对。人家陪你过来了两年,平时也不陪她,就在这种场合有人抢时你才跳出来摩拳擦掌,觉不觉得过分啊?”
“在这种场合,不要谈论这些严肃的话题好吗?”虹翔嬉皮笑脸地说:“或者还是你预谋想约她跳舞?朋友妻不可欺,你给我记住啊。”
“随你便吧,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我无奈地放开了他,说:“再说,我也不会跳舞。”
虹翔一去,便把华嵩驱逐开来,把金灵牢牢霸占住,引起周围色狼们的诸多不满。我靠在栏杆上看着他们跳舞,产生了一点夹杂着无奈的孤独感。正在此时,舞池的曲子却一变,放起了一首新流行舞曲,名字却起得恶毒,叫。
年轻总督靠着栏杆孤芳自赏,望天自怜,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于是乎雷隆多的三姑六婆们逐渐开始向我这边聚拢,搭讪的话题千篇一律,都是“我家有个花朵般的姑娘”一类的。虽然我的脸皮极厚,面对这些八婆架子又摆得十足,却还是给这些苍蝇围困得颇为痛苦。正苦恼间,寒寒走上前来解围,对那些官太太说:“对不起,我跟总督阁下有些事要谈,请回避一下好么?”
雷隆多有许多非常势利和现实的家伙,以这种官太太集团为典型代表。她们往往不把我这正牌总督当回事,但寒寒、提都斯和虹翔这等掌着实权管着实事的强人出现时,会变得如羔羊一般温顺。眼见她们遁之不及,我长叹了两声,说:“你来解围倒好,可那些穷极无聊的家伙说不定又要拿你作话题来编织谣言了。”
“那也没什么。”寒寒晃了晃手中的酒,突然象下定了决心一般对我说:“我和小胖的事你都清楚。年纪渐长,家里的压力也比较大,经过反复慎重的考虑,我准备接受,先跟他订婚。”
我的心中忽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悠悠一声长叹,面上却露出欣赏的笑容,端起杯子说:“你总是想好了才作出决定的。既然作出了选择,我恭喜你们。只是我的御用接盘侠名单里就少了一个重量级选手了,不得不略有失落感。”
“你这个人哪。”寒寒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一本正经地说:“总是把真诚藏匿起来,直到等到一种非常不合时宜、绝不会被别人相信的时候,才肯付出呢。”
我耸了耸肩,一时无话可说。这两年,尤其是搬了家后的这个把月,我与这些熟悉的朋友们的距离们越来越远。就连任我警卫营长的巴斯克冰,也往往三五天见不着一面。我与他们的友谊和交往,逐渐只剩下过去,而巴斯克冰和寒寒却有着数计不清的现在和将来。虽然经过了许多事,按理来说应该想得很开了,但心中仍然有些郁闷。口中随便对寒寒聊着些闲事,心里却逐渐积累出一种沉甸甸的疲惫,想要越快离开这个地方越好,回到家里好好地大睡一场。可惜,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想要不被别人察觉并产生联想地离开是很困难的,尤其在提都斯已经当着众人宣布了寒寒和巴斯克冰的喜事的情况下。
舞会暂停了,雷隆多的高层人士围拢成一团,对巴斯克冰和寒寒道着喜。他俩平时虽然位高权重,此时却也只是两个给人捉弄的喜悦男女而已。我在远处看着这些,一边摇头轻笑,一边慢慢饮着杯中之物,眼中渐渐朦胧起来。为了避免失态,我转过身趴在栏杆上,望着雷隆多的繁星灯火发起了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在我肩膀上一拍。我心中猛地一凛,转过头一看,竟是提都斯。这才反省过来,此时心情太乱了,竟然连这个常人走到身后都没有察觉。细一看他的神情非常严肃,我猛地一惊,问:“出什么事了?”
“情报局的监测站那边给指挥中心报告了一条信息,开始说是‘非常重大的发现,必须立即通知到最高级别领导’。”
嗯,会有这么重要的事吗?按照信息报送条例,甚至有人在政府办大楼纵火这样的大事也只需立即报卫戍司令一级,查明情况始末后才往上报,规矩是四个小时以内。需要立即报总督的,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开高级会议的通知,另外就是……
战争。
“那条信息是什么?不要卖关子。”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提都斯摊了摊手:“才说到那里,一切通信都中断了。指挥中心察觉到此事不同寻常,就一边通知通讯部门检修线路,一边直接报到我这里。”
“你怎么处理的?”
“我通知四〇四的带班局长带人过去了。现在是休息时间,召集人马有一定的困难,暂时只联系到了十五个备勤人员,但一般情况也足以应付了。”
我心中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种预感准确得可怕,简直不由得我不信。我沉声道:“恐怕不够,得加派警卫营的。嗯,这边……”
看到大厅里不知晓此消息的众人仍是歌舞升平的模样,围着巴斯克冰和寒寒庆祝敬酒,我立即明白如果此时把他们召过来会被那些渴盼八卦新闻的太太们借题发挥到什么程度。不就是个突发事件吗,我难道就处置不下来了?好歹我还是最高领导呢。心意顿决,对提都斯说:“你把会场这边看着,加强警惕,小心有人顺便在这里搞破坏。今晚的这个事件,我亲自去处置。”
我飞奔下楼,急匆匆来到自己的车位,却看到静唯站在那里。此时我有些想一个人独自行事,心里便有点不耐烦,对她说:“今晚放你的假,你去玩吧,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回家睡觉,不会随处乱跑的。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你穿着晚礼服出来聚会,手无寸铁只有脸上面具有点铁,还想跟我乱跑什么?”
静唯才懒得跟我废话,只说了一句话:“我必须陪你去。”
我跟她僵了十几秒钟,见她对我的不爽没一点回应,只得叹着气接受了现实,打开车门请她进去,然后驱车前往观测站。
观测站建在中心区北侧外的一座山上。我开到山下时,正看到四〇四局的三辆车在山道上,已经开到了山顶路口。我正在欣慰他们动作快,不辜负我点头批下的那么多经费。忽然山顶路口发出地动山摇地一声爆炸,最后的一辆车竟给炸得直飞出山道,以迅雷奔马之势直落下来。好歹我见机得快,猛地一甩盘子偏过方向,躲过了给直接泰山压顶的厄运。可是仍然躲不过爆炸的波及,车尾给气浪掀飞了起来,玻璃窗刹那间全部炸成了碎片。我和静唯都在半空跃出了车窗,在空中转体时便看见那车连飞了十多米远,落在地上炸成了一团火球。
我俩都及时张开了护身气幕,没有受伤,可给爆炸气浪掀得飞出老远,不免有些狼狈。我正想埋怨静唯是因为她砸了我的防弹车才导致我们现在落到如此狼狈的场面,却看到山上的观测站处火光大盛,顿时顾不得贫嘴了,拔腿便往山上狂奔上去。
观测站的楼前广场处正展开着激战。四〇四局的那些人毕竟身手不凡,虽然给干掉一辆车,残余的人却也迅速地组织起了反击,占据在巨大的碟形天线阵列后开火。不过这些人带的多数都是手枪和暴力枪,在这种中远距离的战斗中极为吃亏。我正朝他们跑去时,便看见一蓬水雾带着一股恶臭气味横空扑来,把一个四〇四特工当即打翻在地上,捂着脸痛苦地号哭了起来。
静唯一把将我拉住说:“是我来时曾遇到的那些怪物。你叫这些人离开,我来收拾它们。”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又钻出这些东西来?我连忙掏出枪来,虚张声势地边跑边朝怪物群开了几枪,跑到碟形天线后,命令四〇四的残兵们撤退,到山下汇集了随后跟来的警卫营再一起上来。结果这些给提都斯调教过的家伙们立即说出了不少舍生忘死想挣表现的豪言壮语,表示往日深受领导重恩,现在正是尽忠回报的时候,一定要做到人在阵地在,绝对不撤退,气得我连蹬带踹地才把他们赶下了山。一待他们下山,静唯立即双手一举,喃喃地念了一段咒语,忽然间山顶狂风大作,刹那间卷成八个闪耀着光芒,如千万把利刃一般的旋风阵。她双臂一并,这八个旋风忽然从四面八方向中央聚拢过去,只见银光一闪,广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怪物垂死号叫声,随即纷纷血肉飞溅,再给后面的旋风一扫,连肉屑都消失了。旋风阵持续了十多秒钟,消失后,广场只是变成了深黑的血色,其余的却什么都没留下。
“厉害,厉害!”我看得瞠目结舌,心想如果自己挨上这么一下,多半也得落个尸骨无存,便抓紧时间拍马屁道:“公主殿下,在下对这一招和使出这一招的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确神猛盖世,威压宇内!我给它取名叫‘电锯降临’怎么样?”
静唯听到这个名字,一刹那间不由窒息了。整整过了十秒钟才缓过气来,叫道:“这叫‘风之恸伤’,不是什么电锯!”
“是,是!”我立即小心地陪笑道:“本人粗鄙不文,只好自以为是地把这种绝世奇招取些比较形象的名字了。不好意思,呵呵,不好……”
“少废话了。”静唯打断了我的话:“那幢楼里面还有,不过凭地形掩护你应该解决得下来,你去吧。我感觉到附近还有怪物的母巢,我去解决那边的。”
说完话,我的保镖就丢下我跑路了。我在原地傻了两秒钟,把手枪弹匣下下来一数,只剩三发子弹了——毕竟我是去参加晚会的,不是去打仗,连枪都没带,这把枪还是从车里的枪柜临时取的。用手来肉搏那些血糊糊的怪物,真嫌恶心……
不管有多恶心,也得硬着头皮上了。我蹑手蹑脚地跳着跑过了那个血肉铺就的广场,刚跑到观测站小楼的门口就遇到一个口水龙虾鸡往外跑。我俩都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形,刹车不及,最近时的距离不过两米,互相都呆了一下。结果那怪鸡比我反应还快,嘴一张就吐出一大堆酸液。给我护身气幕挡了一下,全飞溅到旁边的墙壁上去了,把水泥墙壁腐蚀得嗤嗤作响,冒出许多泡泡。我虽然没受伤,却给那酸臭气味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闭着眼睛大喝了一声,一拳打出去。还好,虽然韦老头子从没教过我这些东西,但多年以来,神力也算修炼得小有规模。一道白气从我拳头直射出去,把怪鸡打飞到了墙壁上,随即压扁四裂,血肉飞溅了一地。
静唯是在玩我——当我进入观测站主楼大堂后,便产生了这种想法。大堂里挤满了怪物,一大半是变异狗,还有十几个口水鸡。天呐!我才一进去,变异狗就争先恐后地向我扑来,以至于挤得吱哇鬼叫,空中还有无数口水酸雨飞来!我稍一错愕,便给十几条变异狗团团围住,上下扑咬。那些怪鸡也迅速围成一团,口水从上方越过狗头四面八方地朝我喷来。在这一刹那,我便明白了“众口铄金,集毁销骨”的终极含义。
这些变异狗的攻击力不弱,攻击速度还特快,给它们十几个围住,便如有十几个巴斯克冰在对我施以老拳,滋味实在不好受。最最痛苦的是空气对流给彻底封死,四面八方都是那种恶臭气味!我闭着气挥拳用外气打死了两个,后面的却还不住地围将上来,有的还跳到前面怪狗的头顶上向我攻击!最多再过半分钟,我就得给这些怪狗包得象个蜂窝了。心里大恶之下,左拳运着外气上挥下打,右手连连摇动,发出了一个电网。大堂里顿时发出了接连不断的肢体爆碎声,我周围的狗墙纷纷崩溃了下去。我睁眼一看,地上一片死尸狼藉,只有走廊拐角上还有一个给电得浑身冒血的怪鸡还在向我有气无力地喷着口水。我冲上前去,一脚把它蹬得四分五裂,然后疾冲到门口去呼吸相对新鲜的空气。从刚被围住我就闭着气,还得费力打架,实在是太辛苦了。
正在喘息时,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情报局里涉及费里亚监测部分的女性不多,只有几个搞内勤工作的,那准是洋子!我连忙奔回主楼往楼上跑。沿路只要见到怪物,少的便用外气打,多的就放电网。使用频率之高,杀伤效率之低下,创造了我个人的历史记录。这种不惜血本式地乱发神力和精神力,使得我自己都迷茫了起来:难道我正背着风萝当电池用,不然怎么会这么嚣张放肆?
一连跑到五楼,终于又遇到了壮观情景:走廊尽头的一个门口正在向外开枪阻击怪物,可是整个走廊里只怕不堆积了上百怪物?以狗山鸡海来形容也不过分。这里离我方人员实在太近,乱放电网可能会造成误伤,我只得勉为其难地握紧双拳,外气保持一直外露——跟当年看到渚先生的绝招颇为相像。他的外气练得跟骑士枪一样,我的就差远了,开始气盛的时候能练出鬼眼狂刀,要长期保持就只能维持个轩辕菜刀的模样了。虽然与老渚高下有别,我心中却毫不气馁,大喝一声便朝前砍杀了过去。
五十米不到的走廊,我冲杀了两三次却还杀不到尽头。每每杀到一半力竭之时,身后又来了新的怪物,只得便退边打回去。神力使用过度,也感到一阵阵地心慌意乱,这时才感到不该死要面子活受罪——当时就该把虹翔和巴斯克冰等人一起拉来!正在喘气调息,忽然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惨叫,枪声顿歇,心一凛,顿时怪力又起,大喊着向走廊又冲杀了过去。
可谓是连滚带爬的,我终于在狭窄的走廊、前面无数的怪物和后面不断的追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面前。后面的怪物虽然已经不多——也就二三十个吧,可此时我已经筋疲力尽,急待休息补充体力后再施反抗。一边大叫:“洋子,开门!”一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打死面前的两条变异狗。忽然身后门一开,有人把我拖了进去。随即头顶上有人朝外一挥手。忽然走廊里金光大现,怪物们的叫嚣声顿时化为无形。
洋子把我扶起来靠在她胸前,止不住喜悦激动地叫道:“你来啦?居然是你亲自冒险过来救我们了!我刚才一直在祈祷秀树能保佑我们,结果你就来了。你一定是秀树的转世对不对?”说着说着,禁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此时已经一点力都没有了,喘息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有了些精神,抬头直视她说:“喂,别那么自作主张地把我定性了。我可比他年纪大,他凭什么转世到我身上来?”
洋子这才醒悟到自己的失误,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对不起。我这时精神欲发足了,与她斗口之心顿起,对她说:“还有,我还有个发现哦。悄悄地告诉你,不要跟别人说。你这两年似乎发育了不少呢……”
说这种鸟话的下场肯定是给一头掼在地板上,这是我说之前就有觉悟的。但我还是要说出来,因为这才符合我的角色设定。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我看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好几个昔日认识的情报局军官都死得惨不忍睹地倒在墙角,手里还牢牢地握着枪,一个穿着怪异的陌生人站在门口。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活人了。我的眼神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桌子上的一个银灰色金属钟状的东西上,开口发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洋子摇头说:“进来时就看到这个东西,但没人知道是什么。都急着抵抗怪物,大家也就没来得及再多想。”
我围着金属钟转了一圈,直觉告诉我不同寻常。皱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简要跟我说说。”
“不知道啊。”洋子摊了摊手:“正在跟指挥中心通报情况,通信就中断了。没过半个小时,那些怪物就铺天盖地的冲了过来。门口的保卫中队没坚持到五分钟!还是这位及时赶到,通知我们拿上武器分头撤退到最角落的房间抵抗呢。要不是他帮忙,我们可能早就完了。”
那个陌生人听到洋子这么说,微微一笑,说:“应该的,不用谢。”
“他是什么身份,你知道么?”我反问洋子。
“不知道,没来得及问。”洋子见我脸色不愉,顶道:“别那么疑神疑鬼的啦,人家帮我们好大的忙,难道还不是好人?”
“好不好人的,就不好说了。”我慢慢地踱了两步,转头直视着陌生人:“好人也可能不怀好意的,那只是个立场的问题而已。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尊敬的总督阁下,小的是罗马护教团的参事,贱名不足挂齿。”陌生人彬彬有礼地一鞠躬道:“偶经此地,见情况危机,便出手为世人尽些微薄之力,本也是我信教之人分内事,不值贵人嘉许。”
我没理这个满口半文半白的家伙,转过头对洋子说:“你也看到啦,他一出手就干掉几十个怪物,罗马教团的护教骑士,果然名不虚传哪。可是——你可想到了?他既然有这样的力量,为何又要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我们这边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才大展神威?”
洋子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我身后的那家伙也鼓掌大笑了起来:“总督阁下果然不同凡响,在如此激战之余还能心细如发,果然异于常人。不瞒阁下,我是来——”
那边忽然激起了一阵极其强烈的杀气,他的声音也变得阴恻和冰冷:
“要你命的。”
这股杀气来得太强烈,使得浑身脱力的我呼吸都困难起来。我心中长叹一声,忽然喉头一紧,已被他欺身上前牢牢拿住。激战太久,身上只剩贫嘴之心,却无一分还手之力。虽然勉为其难地抓住他的手,却半分也扳之不动。洋子在后面拼命拉扯,却也没一点用处。呼吸困难之下,我只得勉强运起精神力来,试图侵袭他的心灵。可是……这种信教的家伙果然心灵障蔽强盛得多,而且我适才电网发得多了,精神力严重枯竭,仅仅延误了十几秒钟,他便从我的控制下挣脱出来,厉声喊道:“邪魔外道,下地狱去吧!”
这样死在一个不知来历的罗马教团小瘪三的爪子之下,实在是有点死不瞑目……
正在此时,忽然身后窗子被一发子弹打破了。玻璃飞溅到我和这个杀手头脸上面,他手不由一松,我顺势倒下,和洋子滚作一堆。紧接着传来一声极为迅猛的风雷之声,杀手惨叫一声,仰面朝天地倒了下来,胸口正钉着破天锤。我挣扎着爬起身来,顾不得抹脸上的血,朝下一看,巴斯克冰正站在院子中央,冲我喊着:“黄二,你没事吧?”
他这功夫学得还真及时,救了我一命。我喉咙仍然疼痛得很,只能勉强点了点头,由洋子扶着下了楼来,看见不少全副武装的警卫营士兵正逐门逐户搜索残余怪物。见了巴斯克冰,劈头便问:“你师父哪,看见没有?”
巴斯克冰正给我问得瞠目结舌,一个士兵乙跑来报告:“西北三公里外发现大量怪物尸体!”
我立即把洋子丢给旁边的人照顾,带着巴斯克冰开上野战吉普飞奔过去。从三公里开始,沿途便是一条怪物尸体铺就的肉糜之路。在这种滑不溜秋的肉堆上足足开了两公里多,终于看到前面的小山上有一个巨大的母巢,不过已经静止不动了。我和巴斯克冰都跳下车来,连滚带爬地冲上山去,只见山头四百米方圆全是堆积的怪物尸体,母巢也给打烂了。呼喊寻找了好一会,才在母巢前面的怪物尸体堆中找到了静唯,她浑身衣衫褴褛,肌肤腐烂,已经跟怪物差不了太多了。巴斯克冰把她扛着,从肉坡上一路滑了下来。我火速把吉普车上的水箱提了下来,撕破她的衣服,给她猛地冲洗了一气。冷水一激,静唯顿时呻吟着醒了过来。我示意她别说话,便说:“事急从权,给你冲洗冲洗不介意吧?阿冰冰儿,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巴斯克冰居然忸怩作态道:“黄二,你已经名胜狼藉臭名远扬了不要紧,我可是要结婚的人哪。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我剥师父的衣服,不好啊。”
雷隆多什么时候成了****的发源地、虚伪的制造所,竟连胖子也这样了!我用尽了一切的力气呸他,手里动作还不能停,继续给静唯冲洗。她溃烂的脸居然微笑了起来,说:“很难看吧?谢谢你。及时处理一下,会恢复得快得多。可惜我现在实在没力气,这种事也为难你了。”
确实挺为难,这工作听起来像是将任人宰割的女子剥光猪那样的大满足超福利任务,实际上跟给烈火烧伤的尸体整容差不多。可我此时一点也不介意,只是专心致志地给她冲洗着,头也不抬地说:“都是相互照应,这点小事有什么?如果不是你及时把母巢击破,钻出几万怪物来,可就不好收拾啦。时间紧急,你护甲也不穿,兵器也不拿便来挑战母巢,才是真了不起呢。”
火速给她冲洗完了,巴斯克冰拿了吉普车后箱里的一件军大衣出来给她披上裹好,飞驰到中心区去送医院治疗。在路上,提都斯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情报局观测站的幸存者不多,但不止洋子一人。他们供述了一条绝对可靠、非常重要的情报。
足以引发一场将我们所有人都拖下去的战争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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