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阶段进入战场,化解了五星河——尼布楚会战后期我军严重被动甚至面临覆亡局面的是雷隆多舰队跟张宁走的一部分,舰队临时代官为宋春雷。会战结束后,他又坚守了三十个小时,让其余三支舰队的所有将士好好地睡了一觉。
大家醒来之后,在随即召开的会议上立即一致通过了对宋春雷火线授衔少将军衔,并将其属下战舰划归他本人,成立隶属于雷隆多的宋春雷舰队的议案,使其成为了宇宙舰队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和舰队司令。
这个议案是虹翔主动提出来的。他本人都不在乎羽翼被削,受了小宋救命之恩的奥维马斯和郭英雄当然更没什么话说。以至于这种实际上等同于直接让雷隆多拥有了两个行星攻击舰队编制的议案只用了五分钟就通过了。毕竟现在的局势很明显:编制那些东西都是虚的,现在就是大家都火线升元帅又能怎样——天知道笑到最后的是谁?
五星河——尼布楚会战结束后,A集团可机动支配的兵力更弱了。收编B集团溃军的陈香妲舰队不断传来与费里亚中小规模部队交战的消息,虽然不断收容到漂流太空许久的友军,但算上持续作战的损失,规模也始终没有真正膨胀起来。
费里亚还有几支较大的部队追在第三舰队和第十一舰队屁股后面不放。以陈香妲的兵力,根本就不敢往他们那边靠近,以免惹火烧身。除陈香妲之外,A集团集结的虽然号称有四个行星攻击舰队,却个个严重减员,加起来连原来一个半正式攻击舰队的规模都不到。好在运气比B集团好一些,军官伤亡不多,虽然舰艇和战斗员损失颇大,一时还坚持得下去。但下面该怎么办?
“我军已丧失镇压尼布楚的可能。”虹翔在会议上提出:“此次作战并未达到目的,但也对敌军造成了极大杀伤。考虑到时间非对称流逝的因素,我们退回主星再做打算比赖在这里作成功可能性不大的缠斗要划算得多。我建议尽全力收容B集团溃军,救回第三、第十一舰队,然后撤军。期间最好不要再主动对费里亚军发起进攻。”
“我同意金司令的意见。”宋春雷帮腔道:“再打不起一次这种会战了。”
宋春雷在B集团与费里亚军决战时被重点盯住。同王雷和张宁一样,三场恶战中他都是被围攻的焦点之一。第三次作战后,他成功地突破了费里亚军的包围,带着追兵在尼普尔森星系兜了一个上百万公里的圈子,先后打了十五仗。最后绕回尼布楚时已经永远失去了半个舰队,剩下半个也屡屡负伤。
看到那个太空煎锅时,以他的大胆都不敢立即加入其中做第四个煎蛋。他一直在旁边耐心等候了二十个小时,等到双方都疲惫到了极点时才一鼓作气杀入其中,快刀斩乱麻地把费里亚军打得屁滚尿流。
虽然小宋等待时机的眼光和指挥作战的具体统筹能力都非常之强,可毕竟手下也只有那么点兵力,旗舰一样是处于中弹一千七百余枚,再折腾就得爆炸的临界点上。郭英雄舰队的状况跟他差不多,奥维马斯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可值得炫耀的是好好修一下的话,目前还开得出五艘现代级。但虹翔和宋春雷麾下引以为傲的前代舰已经损失大半,实际火力远远不如出征之时。
虹翔和宋春雷都表示希望撤退,郭英雄的嘴皮子也不由有些发干。他是个好的谋略家,却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实战司令,全靠手下的副司令和大队卖力发挥,因此对勉强作战的信心更加不足。
他犹豫了片刻,说:“可惜王雷司令身受重伤,而且他那边的军官损失太惨重了。即使成功迎来第三舰队,其作战能力也值得怀疑。张宁阁下的舰队则更加可惜。阁下,下官觉得当日安排戴江南少将值守秃鹫要塞,未免显得太大材小用了。”
奥维马斯闷哼一声说:“你的意思是说,他来了,就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境吗?”
“下官必须得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如果由戴江南代我指挥舰队,前次作战一定不会遭受如此严重的损失。本人的无能为整个舰队带来了巨大损失,为此深感羞愧不安。”
“郭,不要太自谦了,又有几个人是天生会打仗的?”奥维马斯摇了摇头,指着虹翔和宋春雷:“这两个人、戴江南,还有已故的唐庆峰,可谓是宇宙战的天才。如果在和平时期,他们去当个教师、商人、政府公务员一类的角色,也就是碌碌一生。偏偏他们都聚集在了一起,在这片狭窄的星空中竞相闪耀光芒,难免会让不具备他们那种天分的人感到困惑不安。但这不是你的过失。所有的平常人,即使是我,看到他们的表现时,也时时感到心惊胆战。他们缺乏的,是二十年……甚至只要十年的缓冲期,让他们可以拥有足够的经验和部队。但眼下只有接受现实。该完成的工作,只有你自己来完成,不要寄希望于别人。”
“是,多谢阁下教诲!”郭英雄站起身来,深深一鞠躬。
虹翔和宋春雷莫名其妙地给上将称赞了一回,飘飘然之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不料奥维马斯又立即打击了他们:“此时已是殊死较量的关键时刻,完全靠意志较量,看谁能挺到最后。已经不是天才就能解决一切的时候了。据情报,费里亚军目前可动用的宇宙战力还有一千架左右,目前处于分散状态,难以捕捉。要是他们聚集在一起,实力则比我们还要雄厚……”
“我觉得,他们如果肯聚集在一起,仗反而更好打些。”虹翔插口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空中安宁不得,又无力进攻地面。他们的军事机器还在不停地制造新的宇宙军出来。毕竟是奔袭了十万光年去踩人家的主场啊,我们的补给和自我回复能力太成问题了。”
“不错,他们现在可以利用我军较为分散、极度困顿和兵力不足的劣势,使用游击战术不停地骚扰我军,然后等待地面新部队的支援。这个星系是他们的大本营,哪里都找得到补给,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奥维马斯点头道:“所以你们说得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撤退。”
“上将阁下也同意了吗?”虹翔不由喜出望外。
“错,我不会这样做。”奥维马斯站了起来:“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再进一步?敌人企图跟我们打个时间差,企图拖延到我们不得不撤退的一天,但他们的图谋就一定能得逞吗?怕不是吧?”
虹翔苦了脸,说:“上将,你……”
“坚决进攻!”奥维马斯一拍桌子:“情报显示,主持这次防御作战的核心人物是费里亚宰相吉格斯,也是当年在幕后策划七月事件的罪魁祸首。这次作战中,他始终坚守在第一线,亲自指挥了对B集团的三次进攻和五星河——尼布楚会战,除去敌我立场不谈,他确实是个很有头脑和魄力的军事家。我们只要找到并消灭他,一定能够对敌人的士气予以最沉重的打击。因此,下一步目标为:各舰队分散行动,拼搏到能坚持的极限,一定要消灭费里亚宰相!”
虹翔提出了怀疑论:“我个人觉得,吉格斯只是一个单独个体而已。其号召力和影响还有待商榷,没必要为之动用全军吧?”
“现在我们斗得已经不是实力,而是决心!”奥维马斯冷冷地说:“各自努力吧。只要完成此次任务,我们就可以俯瞰尼布楚大地,讨论何时登陆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虹翔和宋春雷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摊了摊手,说:“得找个地方修修战舰,然后尽力而为。只要消灭掉他就可以了吗?”
“只要目标任务完成,费里亚就失去了制空能力。”奥维马斯坚定地回答:“届时我会写信给黄而,要求他把你们雷隆多私造的那个第三舰队单独派过来,同时传令戴江南再行收集新造的战舰和后方剩余的状态较好的轻型舰一并送来,我们在四个月内可以恢复到四个满编舰队的规模,而费里亚不可能做到。”
“这样一说,还是有希望的。”虹翔说:“试试看吧,但目前情况,我不敢保证什么。”
“听上将阁下的安排,一定不会有问题的。”郭英雄在旁边插话道:“我们共同努力吧!”
“就这样决定了。”奥维马斯转头对文书说:“记录,准备给后方发战报。我方决定以最善于防御的红舰队做诱饵和决战主力,以吸引和捕获吉格斯本队为目标。其余三支舰队灵活行动,掩护红舰队侧翼。休整二十小时后,开始执行本作战任务。”
在宇宙的另一侧,坐在慢悠悠地向秃鹫要塞摇过去的共工要塞上的我已经给这种龟速折磨得没脾气了,收到新的战报也不再如往日般激动。看到了五星河——尼布楚会战的惨烈战况,也只是哼哼了两声,随手交给旁边的司徒江海:“瞧瞧,现在A集团就是四大行星攻击舰队聚头了,可惜损失太多,规模只抵得上一个不到。现在你赶快跑去,人家也能火线给你立个行星攻击舰队司令的正式编制。时机抓得好的话,中将军衔也不成问题。”
“部长,你就别笑我啦。”司徒江海抓了抓脑袋:“我也想清楚了,单独过去的话,路途间就得几个月,怎么也赶不上啊。”
“总比坐这个两年时间才赶得过去快吧,啊我要疯了!”我惨呼了一气,又抓起最新的简报,这是报道他们的战后会议的。看了一会,眉头立即扭成了一堆。他们竟然还要勉强作战?
辛巴见我面色凝重,从我手中抢过简报一看,噗地一下笑出声来,说:“奥维马斯阁下可真是有魄力啊,还想打!”
“我看不是有魄力,而是走火入魔了!”我霍地站起身来:“那么想要元帅权杖吗?我去山里劈根竹子给他造一根就是!现在四大攻击舰队,倒有一半是咱们的骨血。家当拼没了还好说,金太郎和宋春雷要是有了好歹,哪里找人来替代?这家伙……”
然而前线指挥是奥维马斯,而不是我。他的设想也并非全无实现的可能性,身在后方战线的我虽然牢骚满腹,却也无可奈何。
远征时间八月十日,宋春雷与第三舰队残部会师,并迅速纠集残兵将尾随追击的三百架费里亚战斗机群击败。
远征时间八月十七日,郭英雄舰队与陈香妲回合,随后立即与尾随的费里亚战斗机群发生交火。双方相持不下,费里亚空军的兵力逐渐由一百多膨胀到四百余。就在郭英雄几乎支持不下去的时候,奥维马斯舰队赶到,又取得了一场胜利。
远征时间八月二十九日,亚当斯的第十一舰队在与奥维马斯回合前两个小时被费里亚空军突袭,全军覆没。至此,B集团可谓平空消失了。接到这个消息后,共工要塞上的所有高级军官一致认为,奥维马斯上将所期望的转折点已经离他远去,情况恶化得近乎不可收拾了。
“他们现在就是撤退——说白了就是逃跑,也有很大的困难。”司徒江海愁容满面地说:“有那么多负伤战舰迫降在五星河等待急修,已经没有时间来慢慢回收他们了。”
“不必考虑撤退的问题,奥维马斯一定会坚持到底的。我关心的是,金太郎和小宋究竟认为何时是临界点。我可不希望他们死战到底,总得给我们留点火种才行啊。”
我又将手里折了多次的虹翔的手书拿出来看,上面写的是“只要再给我一百艘战舰,就是柳原级也可以,我一定能……妈的,哪怕再多五十艘,我也能翻转这里的宇宙!”。他那里已经困难到了这等地步,我却还是只有顶着“出征”之名在后面干瞪眼?
加速后的超相航法,只让我们更迅速地掌握了前线的动态,以及更加迅速地把死亡和忧愁带给我们而已!
“担心什么?”辛巴又不识时务地冒起了酸泡:“金太郎不是猛得很么?一天到晚牛皮烘烘的,就是没了战舰,靠肉搏也能打下一片天地吧,哈哈!”
这家伙真是会在最不合时宜的场合说出我最不爱听的话。眼见我面色难看,司徒连忙劝说他:“辛军长,就别再让部长阁下担忧了。”
“我从不指望这个乌鸦嘴能吐出什么象牙来。”我重重地按熄了手中的烟头,狠狠一拳锤在桌子上:“可他这一说,我还真的担心起来了!”说罢,站起身来便大踏步离开了会议室,留下后面一堆军官为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而唧唧喳喳不已。
我心中烦闷,独自来到共工要塞的主炮“后羿”一号炮位闲走。这门巨炮是四管并列的,炮管直径足有五十米,炮身一千二百米长。任何人走在下面都象一粒灰尘一样微不足道。加之戒备森严,一向人迹罕至。我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心中烦闷念头仍然缠绕不去。干坐了十几分钟,终于决心做些事以避免无聊。掏出香烟叼在嘴上,刚刚打燃手中的打火机,忽然看到右前方五六米处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这是一个鬼屋魅影的绝好题材,可惜我并无心情去借题发挥。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仍然点燃了手中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尽力吐了出来,似乎想连满腹的烦恼也一并驱出身体一般。然而这一招从来是无效的——于是我用食指和中指把香烟押送着离开了嘴唇,不怀好意地说:“神婆啊,这里漆黑一片,四下无人。身为年轻女子,走到这个地方也不担心出什么安全问题吗?”
“这里最坏的人就是你吧?”风萝格格地笑了起来,说:“居然一点都不吃惊,我有些失望呢。”
“你出现在哪里我都不会奇怪的,不过最好不要在我洗澡的时候出现在浴室,影响不好。”我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说:“有什么办法解除我的困境吗?”
“这个超乎了我们的能力范围。”风萝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不然我们也不会听任阿尔法地下的前代舰队沉眠那么多年而不去争取。”
“我也知道是这样,不过仍然会有期待。可笑的思想,真是可笑的思想。”我惨然发笑:“再说,虹翔毕竟是天界人,他的‘英勇献身’会使天界对这边的影响大为削弱,那也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吧?”
忽然间,我感到风萝身上迸发出了极大的怒气,微微一怔之下,寻思着似乎话说重了,该回一句对不起,但这种先打人后道歉的行为有效吗?正在此时,风萝缓缓地开口了:“我并不把你们当作简单的业务对手。你应该明白,无论你或虹翔,都是我的朋友。”
“对不起。”我终于艰难地道了一句歉。
“我明白你为他担心的心情。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我也感到深深的无力。”风萝站起身来,慢慢地向黑暗的通道入口方向走了过去。走了十几步,忽然回头说:“我的眼睛看到了光明,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吧。”
风萝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我反复咀嚼着她的几句话,却始终想不通那个光明会出于何方。即便自己身负异力,却仍然无法想象无中生有的可能。正在此时,一缕轻丝忽然在虚空中无中生有地出现了,轻轻地飘过了我的鼻尖。我恍惚之间伸出指尖将它挑到眼前,定睛一看,是一条长长的发丝。
后羿一号这里还有其他人?我顿时警觉了起来。左右环视不得要领,却又从发丝中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下解除了重重的精神枷锁,把自己的神力发挥到了五成水准,顿时有所感受。双腿一蹬,身子直窜而起,在炮架机构的巨大螺栓和支架间腾挪起伏,刹那间跃上了二百多米高的跑管顶端。那种气息就在前方的黑暗里漂泊不定,有些诱惑,又有点危险。我不能确定那是什么,究竟是人或怪物,但忽然间勇气百倍,不假思索地疾步向前跑去。
摆酷是得付出一定代价的。当我跑到炮口时,等于已经在这光滑如镜的炮身上跑了一公里多,中间险象环生,累得暗自喘气。在黑暗的尽头,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坐在炮口上,漆黑的长发如小幅的丝绢精品一般拖在身后,在巨大换气系统的对流风吹拂下缓缓摇动着。
远征时间八月底B集团完全毁灭时,虹翔的兵力已经衰弱得不行了。同别的舰队一样,红舰队的大部分战舰都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损伤,包括两艘现代级都丢到了五星河行星上试图维修,只剩下十五艘伤痕累累的驱逐舰和巡洋舰。他的旗舰再度转移到了当年的旗舰“天翔”号上去,因为那艘战舰现在已经是受损程度最轻的了。
在持续搜索的一个多月中,虹翔再也损失不起家当了,于是屡屡采用他最拿手的乌龟战术,打得格外小心谨慎。靠着极其老练的保命手法和手里战舰的高速,虹翔基本做到了零损失,只是面对费里亚的一个战斗机中队都能耗时小半天,作战效率空前低下。
别人看他的战斗录像,定然会以为他是在学猫逗耗子,把耗子捉了又放,玩到精疲力竭方肯下嘴。实际上虹翔是不敢再挨上一枪一弹了,每次都动用了全身力气在不挨打和消灭敌军中取得平衡。
他这么干了个把月后,费里亚全军都开始注意他了。逐渐开始出现三两成群的费里亚战斗机群,试图对虹翔进行包围打击——这种事就跟陆军战场中消灭地方的王牌狙击手没什么两样。
一切都按照奥维马斯的部署精确地运行着,红舰队被虹翔调教成了那样一个吸引人的的靶子。费里亚军不住地开始谋划歼灭这支超级乌龟部队,然而往往还未赶到,就与外围的其他人类舰队发生接触,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下面的战况,看着就有点凄惨,又有点好笑了:
远征时间九月八日,郭英雄舰队与费里亚援军五十二架在距红舰队两万公里处发生遭遇战。六个小时后,郭英雄单舰败退,敌军剩余的六架战斗机向红舰队扑去。三小时后,虹翔又胜一仗。
远征时间九月十日,宋春雷舰队与费里亚援军一百零二架相遇,双方激战三个小时,宋春雷成功歼灭敌军,带着十八艘战舰加入红舰队。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宋春雷舰队并入红舰队后,虹翔离开了指挥席,亲自来到联络艇入口处迎接宋春雷一行。面对昔日的学弟和下属,虹翔予以了热烈的拥抱欢迎。如果不是在舰内,准得命令开枪放炮。
稍事休息后,高级军官聚集到了虹翔的司令室里,歪七倒八地零散坐着。宋春雷看着红舰队与会的高级军官中出现了许多以往并不熟悉的新面孔,而当日八大金刚除去数人在后方隶属司徒江海手下外,前线的只剩下了克鲁泽,不由表情黯然。
虹翔看出了他的心情,说:“齐鲁的牺牲,大家都很难过。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将军难免阵中亡,我们也不过晚行一步罢了。临川在五月河上维持舰队,他没有事。”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他也出事了。”宋春雷神色稍缓,说:“没办法,还是得回到老领导手下来寻求庇护啦。这点家当再折腾不下去了。”
“哈哈,这不是吹的。也许戴疯子来了也得面临这样的困境。”虹翔呵呵笑了两声:“你和他的类型太相似了,都是猛烈的进攻,以进攻解决一切。但那得有充足的后勤补给才能做到。目前我们就这么点家当,拼不起,还是我这你们最瞧不起的乌龟战术管用。听说郭英雄都全军覆没了,不知有没有问题。”
“他已经抵达五月河了,暂时不会有危险,但也得看我们这边能否坚持下去。”宋春雷说:“其实早就该撤退了。”
“我也能理解奥维马斯阁下的想法。估计你也能想到,但不一定理解。”虹翔摇摇头说:“风险不小,诱惑太大,这就是事实。按照成王败寇的标准,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的确很难说他的这种赌博对或不对。但现在情况恶化,明显对我们不利,黄二那边又光能听着消息不能及时来援,确实太困难了。”
“领导,你做决定吧。”宋春雷说:“只要再给我一个满编精练舰队的力量,我就有信心扭转局势,但现在没有。我们是否考虑自行撤离?”
“不,作战还没有结束。”虹翔摇摇头说:“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这一条命又算得什么?我决心留在这里。当然,我不会勉强其他人跟我一样。你可以带愿意走的人走——临川就是坚决要求走的,但他没有足够的运力。如果你决定了,就到五月河去接上他和那里的人,趁费里亚还没有彻底翻盘,赶快走。”
“看不出来啊,领导你平时吊儿郎当的,贪财又好色,临敌时却下得了这样的决心。”宋春雷微笑道:“既然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显得贪生怕死?大不了一同上路就是了。”
“如果是往常,我也许会劝你两句,但现在太缺人了。你不走是不是?那就别后悔了。”虹翔拍了拍手说:“各位都给我醒一醒,布置最新战术了。听着,吉格斯的座舰是一艘白色的机雷舰。那个战斗群中只有那么一艘,绝对不会错。我们找了他好久,几次咬住了尾巴,但都给他跑了。但是,最近半个月以来,我已经感受到他迫不及待想消灭我的心情,应该很快就会来临。一旦吉格斯出现,我军战术立即改为B方案。”
下面的将领议论了几句,终于由宋春雷举手问:“请问B方案是什么?”
“放弃防御,全力进攻。同时,整个舰队的统御权移交与春雷,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命令。”
“不会吧。”宋春雷大惑不解地问:“你又不是不会打攻击作战。这么点兵力,也许你指挥得比我更好些,起码损失会很小——就算是孤注一掷使用全军攻击吉格斯吧,让我来指挥的话,你那时去干什么?”
“肉搏。”虹翔摘下了帽子,平放在桌子上,微笑着看着下首的诸将:“学费里亚的招——我亲自带人强袭吉格斯本舰,破体入内,用敢死队进行肉搏战,一举而取敌酋之首。”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远征时间九月十一日,奥维马斯舰队遭遇二百余架维修了一半便上天作战的费里亚战斗机。以上将之雄心,竟然不得不在激战四个小时后选择撤退。在两个小时的追击战中,奥维马斯上将的部属迅速减少到两艘战舰。在尼布楚上空的人类武装势力,成规模的仅剩下重新整合后的红舰队了。
击败奥维马斯舰队的费里亚战斗机群意图很明显,根本不等后援便立即向红舰队冲杀了过去。此战的费里亚军数量有足足一百三十架,而虹翔手中只有三十三艘战舰。尽管有部分重型舰和前代舰,却全部严重负伤,正面冲突的话绝不是对手。这家伙再次动用乌龟战术,以装甲比较坚厚的克鲁泽抵挡前阵,灵活机动的宋春雷不住从侧翼杀出突袭。费里亚战斗机群眼看敌人扎手,也不急于进攻,只远远地包围了大半个半球的天空,不住用五机一组发起突袭骚扰,并整体缓缓逼近,把红舰队往尼布楚第一卫星费尔泽空域驱赶。
“大概决战就在眼前了。”虹翔深吸了口气,对着通讯机下令:“小宋,尽量多消灭敌军!抵达费尔泽之前,一定要消灭掉四分之三以上!”说着说着语气便低沉了下来:“不然就难办了。”
“我一定尽力!”宋春雷答道。
虹翔回头发令:“天翔号伽马炮准备。”
“司令,你在冒险吗?”通讯机里传来克鲁泽惊讶的声音:“不是上前个月就因为严重受损而不能使用了吗?”
“不是不能使用,只是建议不要使用而已。”
“万一出问题怎么办?”宋春雷也焦急地叫了起来:“就让我来冲刺好了,旗舰一定得保持万全!”
“不要紧,自己的舰,心里有数。”虹翔无视二人的抗议,命令道:“伽马炮设定出力60,填充后即准备发射。”
在与费里亚军持续作战的数个月以来,人类远征舰队早已发现了他们的巨大弱点,即缺乏攻击力超强的武器。虽然就单个小型战斗单位来说,费里亚战斗机非常优秀,但与正规的宇宙战舰相比就不算什么了,只在接近尼布楚的空域有数量优势。
他们的巨舰虽然可以同时攻击多个目标,给心志不坚的对手造成混乱,但坚持到现在的人类远征舰队上下将官都已经不再惧怕它了。反而是人类的现代级、前代舰和强战列舰这几种装备了伽马炮的战舰给费里亚造成了极大的伤痛,每次伽马炮的毁灭之光闪动都会造成费里亚极大的伤亡。因此他们对伽马炮怕到极点、恨入骨髓。在数次作战中,他们始终以这些最强火力的战舰为优先攻击目标,即使付出成倍的惨烈代价也不顾惜。
尼布楚上空上演了许久物竞天择的战例之后,残余的战斗力量逐渐变得单一起来:费里亚基本只剩下战斗机,人类能发射伽马炮的战舰则基本被敲光了,只剩下些常规火力的巡洋舰领头。天翔号因早在第十六星系跳跃门战中严重受损,进入尼普尔森后一直以常规火力作战,反而得以幸存。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当时维修专家检查了之后作出了结论:这艘战舰不能再用伽马炮了,不然随时可能出现超临界危机,发生爆炸。
但到了这个时候,炸与不炸的分别已经不太大了。虹翔自称有信心,可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没信心。然而,他的信心被证实了——与其说是他真的了解战舰,倒不如说他运气好得不一般。天翔号成功地断续射出了三炮,就这三炮便把费里亚战斗机群的军心瓦解了。
宋春雷获得了极大的胜利,不到两个小时便消灭了八十余架费里亚战斗机,而自身仅损失两艘驱逐舰。然而,射了三炮的天翔号状况也毫不乐观,部分区域发生了辐射泄漏。舰首的主炮发射孔也烧得发红扭曲了。虹翔这才罢手,下令道:“春雷,作战目的已完成,速速归队返回天翔号。”
“不继续作战吗?”宋春雷不无遗憾地问。
虹翔说:“旗舰发生辐射泄漏,伽马炮已经不能再使用了。赶快回来,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在费尔泽背面把他们甩掉。”
宋春雷赶回天翔号时,虹翔已经放弃了指挥,正在指挥两个中队的陆战队士兵整顿武器装甲。见宋春雷出现,耸耸肩说:“听说雷隆多后方研制出了新式盔甲和肉搏用高振动粒子刀,可惜这次用不上啦。那些家伙现在怎样?”
“远远的跟着呢。现在他们数量少多了,就不敢分开包围我们了。”宋春雷问:“旗舰的状况真的已经那样严重了吗?要不要转移指挥部?”
“泄漏确实是有,但不严重,我估计还可以发射一记伽马炮不会出问题。”虹翔说:“费里亚似乎有专门监听并分析我们情报的人员,就是因为他们的情报工作,使得七月事件中我们吃尽了亏。我只是试试看假情报攻势而已。看着吧,一到费尔泽日切面,他们便会出现的。所以你现在就去做好指挥整队的准备吧。”
对二十岁的宋春雷来说,这副重担确实太过沉重了。但此时只有他才可以负起责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领导,你要保重啊!”
“知道了。你到指挥舱去吧,战术安排我已经计划好了,你先看一看。一旦我们登舰十五分钟还没有消息,立即用伽马炮轰击吉格斯座舰——因为那时我肯定已经阵亡了,为我报仇吧。剩下的事,我就无法替你安排了。”
“是。”宋春雷一跺脚,给虹翔和敢死队员们敬了一个标准军礼,大踏步到指挥舱去接手指挥权了。
远征时间九月十五日,红舰队残部给六十余架费里亚战斗机“押送”到了费尔泽上空。忽然整个舰队一分为三,主队保持前进方向不变,第一队向前方天顶远离费尔方向斜窜而去,第二队则向追兵的天顶方向行了过来,既不象是反击,也不象是逃跑。
这种突变虽让费里亚军有些困惑,却不影响他们继续执行作战计划。这两队离开本队二十分钟后,吉格斯的白色机雷舰在四十架战斗机的簇拥下出现了。他一直没有能够返回尼布楚,也同样面临兵力严重不足的情况。虽然兵力严重不足,但红舰队跑了这两支后,主队就只剩下五艘战舰了,明显不是前后任何一股费里亚军的对手。
费里亚迅速作出了判断,命令后面的追兵控制第二队,吉格斯的本队则分出了二十架战斗机去追击第一队,以免第一队中途折返对其造成两面夹攻之势。这种部署本来没有错,可惜遇到的作战指挥官是宋春雷。
“进击,进击!”宋春雷在天翔号的指挥席上高呼着挥动本队迅速前进,向吉格斯本队发起进攻。吉格斯没想到他这么几艘破舰也敢主动进击,派出去追击第一队的战斗机过多了些,身边的战斗机数量不足,但看起来也绝对不会让宋春雷的一次突袭便得逞——只要撑过一次突袭,他先前派出的战斗机群就赶回来了。
然而,宋春雷抓住了这个稍瞬即逝的机会,挥动本队一头扎进了吉格斯的本队阵中。一排猛烈的炮击便击落了九架战斗机,同时己方也有一艘巡洋舰连中十弹,到达了崩溃边缘,冒着烟火退出了战场。就在那电光火石的接触瞬间,天翔号上发射了一艘特地改装后的联络艇,迅速地扎到了白色机雷舰被炮火炸裂的舰身口子上。三十名敢死队员在虹翔的带领下一拥而入。
宋春雷确认了敢死队已成功上舰后,指挥着本队成功躲过了吉格斯本队其余几架战斗机的炮火,撤到了出击位置,在撤离中便开始蓄积伽马炮了。眼看着能量计的指针不安地在黑色与红色地带间跳跃,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战的结果究竟会是怎样呢?
但是没空仔细想这些了。宋春雷迅速地把杂念排除在外,大声下令:“克鲁泽,你带第一队围困吉格斯本队,我去解决后面的苍蝇!”
闯入白色机雷舰的敢死队迅速开始了作战。与设想中完全一样——费里亚的宇宙军中的生物果然与龙骨兵等完全不同,虽然穿着厚厚的太空服,但看起来仍是一种很柔弱的家伙。与敢死队的粗豪之士相较,大多数都不堪一击。不到五分钟,敢死队便把机雷舰后方清除完毕,并在机雷库放置了定时炸弹,己方仅仅损失了两人。虹翔检视了一下部下的状况,挥舞着沾满费里亚人蓝色体液的斧头,叫喊道:“小伙子们,跟我上,先杀官后杀兵!”
然而,继续往前的路程则不那么顺利。那些柔弱的费里亚宇宙军士兵们不断手持着武器出现在敢死队面前企图抵抗,中间甚至还夹杂着有蓝影魔法师的出现。虽然因为舰艇走廊的复杂地形,并没有造成巨大的杀伤,只将两名冲在最前面的电得混身绽血,随即后面冲上的敢死队员便乱棍把那魔法师打死了,但谁知后面还有什么?
虹翔不得不冲到了最前面以鼓舞士气,大叫道:“什么都不要怕,跟着我走,见人就砍!”。他运气也真好,转过走廊时又遇到一个魔法师,亏得反应奇快,立即一腿扫去,把这个倒霉的家伙踢得贴到了墙上,几乎遭到了与腰斩相同的结果,随后跟上的一个敢死队员又一斧头砍掉了这个已经死亡的魔法师的头。这样一来,军心迅速恢复,二十四条亡命之徒浩浩荡荡地杀到了指挥舱口,几斧头便劈开了门,一齐发喊冲了进去。
指挥舱里有二十多名费里亚官兵。虹翔的目光迅速锁定到了中间高台上一个身批蓝色长袍,肤色雪白的魔法师。
与他那犀利的目光刚一接触,虹翔就感到了内心的剧烈振动,顿时明白了那就是人类横穿宇宙,寻找数年的敌酋,费里亚宰相吉格斯。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如奥德皮格般超高大的龙骨兵和两个身子矮小的护卫。
虹翔立即大喝一声,挥动斧头便冲了上前。其余敢死队员也立即分头行动,有的冲进指挥席屠戮费里亚宇宙士,有的向吉格斯座席发起了冲锋。然而那个超高大的龙骨兵确实力大,一挥臂便把三名敢死队员扫得飞了出来,紧接着又飞跃下台,踩在一个跌倒的敢死队员身上,顿时把他踩得肝脑涂地,血溅五步。虹翔倒抽了口冷气,转头对其余的敢死队员叫道:“去杀小兵,这几个先由我对付,最后围攻!”
他叫喊的当口,超大龙骨兵已只逼他而来,猛一挥臂,大镰划出了一道死亡弧线,刹那间便封死了虹翔的所有退路,眼看要将他斩为两半。可是突然间红光一闪,一阵清脆的金玉切磨声在整个舱室回荡了起来,震得每个人都头晕母眩。有个别还看得清楚情景的忽然发现虹翔把战斧丢到了一边,手中出现了一把双手持握的大剑,剑身上刻着无数金色的形状古怪的文字符号。而另一边,是仍在地上抽搐跳动的那个超大龙骨兵被卸掉的一只胳膊。
“我都已经动用了阿修罗剑了,你们也把最狠的招术用出来吧,不必客气!”虹翔缓缓地把阿修罗剑举到了空中,口中喃喃念着口诀,忽然隔着二十米远挥动了阿修罗剑。剑气化作一股红色火浪直扑上去,所经处皆燃起熊熊大火。那个高台给他这一剑斩得粉碎,吉格斯和另外两个护卫眼疾手快地跳到了一边。正在此时,被斩去一臂的超大龙骨兵挣扎着又扑了上来,企图从后偷袭。虹翔大笑一声,双手忽然高举,身子一个倒倾,阿修罗剑吐出了长达五米的剑芒刺入了大龙骨兵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刺了个对穿。他的身子随即微微一弹,如歪倒的人忽然站正一般,阿修罗剑的剑芒随之向上划出了一米多长,顿时把大龙骨兵废成了碎片。
此时是强者为上。虽然不可思议,那些敢死队员们看着仍是欢声雷动,加紧了屠戮几乎无反抗之力的费里亚宇宙士的工作。虹翔步步进逼上去,一剑挥去,吉格斯的左边护卫勉强跃起抵挡,却被他轻轻转动剑身,从身下不可思议的角度划了上来,在空中斩成了碎片。
另外一个护卫趁虹翔进行这种超远距离攻击的同时,迅速飞身上前,企图以近战扭转局势。然而当他跃到虹翔身前不足两米时,虹翔已转过了身,万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间手腕一翻,阿修罗剑迅速地化作了一柄短刃,一刀便又斩去了这个护卫的首级。
几乎是在同时,吉格斯挥动了双手,向虹翔发出了一个电网。雷暴在他的头顶炸开,却被阿修罗剑助发的护身气幕隔在外面,虹翔毫发无伤。眼见敌人大势已去,虹翔不由也起了轻敌之心,提着剑一步步向吉格斯走去。
吉格斯仓惶发射的雷暴和火球不住地给虹翔的气幕弹开,没取得任何作用。眼看再过五秒钟,吉格斯就得命丧他的剑下。忽然间,吉格斯双眼精光大盛,举起双手高呼了一阵,念动了一段咒语。虹翔听下脚步,看看周围的士兵——发现虽然又有数人在费里亚宇宙士的抵抗中倒下,却没有发生任何异状。难道是吉格斯抽风了?
这种想法刚刚出现在虹翔的脑中,就被一种冰凉的感觉驱开了——一股尖利的无形力量轻而易举地撕破了他的防御,刺入了他的腰间!
一切发生得都那么突然。在旁观者看来,就象虹翔身上的一个大瘤子忽然爆破了一样,他的腰腹部忽然破了一个大口子,涌出了大量的鲜血。忽然间受到这样的重创,虹翔却仍作出了最明智的反应,他就地一滚,离开了刚才的位置。紧接着,他刚才站的地方就裂开了一条光滑的口子,就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利器剖开了一般。
虹翔半蹲在一边,一手按着伤口,一手将涌出的血液涂到了阿修罗剑上,按着剑柄强撑着不倒下。受了虹翔鲜血的阿修罗剑忽然间光芒更盛,照映出了一个快速移动的暗影。
这个影子在虹翔的视网膜中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便消失了——他的神力和全身力气都随着狂喷而出的鲜血飞快地流逝了,迅速地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就在踏入迷梦之乡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条匹练似的白光破空划过。整个空间,连同吉格斯和那个暗影的身躯都随着那道白光扭曲撕裂了开来,眼前变成了另一个充满熟悉回忆气息的世界。
“有那个讨厌家伙的气息。”在无意识的波涛中漂浮舞动的虹翔似乎断断续续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可是,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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