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通过多方面的报告完全清楚了。”无面者中将放下了手上的几份报告书，其中一份来自第三支援小队的队长中年大叔，一份来自空牙驾驶员李奥纳德，另一份则来自银白地虎的驾驶员，那个大和民族的女人。
无面者面无表情地道：“第三支援小队的队长命令你立即撤离，但你没有听从命令，而是擅自决定去驾驶地虎，置第三支援小队的全体队员于危险之中，严重地违反了军纪……你可知错？”
甄诚严肃地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我认为那是正确的判断。”
“我也同意。”无面者居然附和他道：“从后面的报告可以看出，你的判断是正确的。然而……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哪怕上司的命令是错误的，你也应该服从，而不是坚持已见，否则军队的组织性与纪律性何存？”
张樱仙在旁边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没说，在这种地方，她帮不上甄诚的腔。
无面者道：“所以，我现在宣布将你从支援部队中除名，并且公告全军，警醒别的士兵，以确保这样的情况今后不会有人再犯，你服气么？”
甄诚道：“不服气，但我接受。”
“很好！服不服气并不重要，接受了就行。”无面者道：“这是你新的任命书……嗯，新的任命并不会公告全军。”
甄诚接过任命书来看了两眼，新的任命是“蓝色地虎驾驶员”，原来这就是从支援部队除名的真相……他突然觉得，无面者那张平板一样的脸变得可爱起来，这家伙虽然一幅官僚的死板样子，但其实是个很灵活变通的人。
“多谢中将！”甄诚由衷地感谢了他一句。
“听说你三年没有驾驶过机甲战士了。”无面者继续道：“也就是说，你今天的表现还没有达到自己巅峰时的水平。让张樱仙带你去后勤部，领一套训练用的设备，在任务的间隙要尽量地锤炼自己，实力强点总是没错的，至少没那么容易死。”
说到这里，无面者的手指在桌上的一份资料上轻轻地敲了敲，甄诚眼尖，看到那份资料上的照片，正是那个阵亡了的蓝色地虎驾驶员……无面者将那份资料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眼光中却有着一份深沉的痛：“我们又失去了一位宝贵的同伴。”
甄诚默然。
跟着张樱仙走在地下基地狭长的通道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后勤部到了，正打算推门进去，门却先一步开了，一个女人从里面出来，差点撞到甄诚身上，是银白地虎的驾驶员，大和族的女人，她礼貌地鞠躬表示歉意，然后默默地擦过甄诚的身边，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甄诚对大和民族的人毫无半点兴趣，但既然同为地虎驾驶员了，以后难免要并肩作战，多了解一点队友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只好向张樱仙问道：“这女人什么来头？”
张樱仙低声道：“她的名字叫早春千雪，原本隶属于地球联邦陆军第1209机甲战士小队，是队里的王牌驾驶员，擅长使用光束炮和加农炮，射击精度非常的高……三年前地球战败之日，她没有跟随伪政府一起投降，而是驾驶青狼逃出军队，一个人在山林里躲起来，趁着外星人的大军降落地球时，从山里跑出来袭击敌人，你明白的，大和族人最崇尚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神风特攻！这鲁莽的行为不用说也知道后果，她的青狼被击毁，幸好人没死，只是重伤被俘，在押送到监狱的路上被咱们组织的人营救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了。”
甄诚听完不禁有点啼笑皆非：“这什么时代了，还在玩神风特攻那一套？傻不傻？咱们用这样一个傻冒来当驾驶员真的好吗？何况她还是个哑巴。”
“她并不是哑巴。”张樱仙认真地道：“医生检查过她的声带，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她从精神层面上抗拒说话，所以无法发出声音……”
“心理疾病？”甄诚奇道。
“是的，老兵综合症的一种形式吧。”张樱仙叹道：“根据从数据库里查来的资料，她本来是个活泼的女子，平时话很多，总是叽叽喳喳的，曾经被人称为1209机甲小队的百灵鸟，但是……在五年前一次月面战役中，她和队友的无线通信被敌人拦截破译，结果导致1209小队在月面环形山遭到外星人伏击，全军覆没，只有她一个人逃出来。她将过错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认为是自己的废话太多才会泄露情报，害死战友，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能说话了，甚至不能叫喊……也许，她内心深处觉得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被敌人听到，也就不会害死战友。心理医生已经用过各种方法开导她，但她还是无法开口。”
甄诚听得哑口无言，对这个大和女人的感观倒是微微好转了一点点，至少不是那么讨厌了。
两人走进后勤室，张樱仙很快就领了一个奇怪的头盔递给甄诚，以及和头盔配套的操纵杆。
这种头盔甄诚并不陌生，以前在军校的训练室常常用，这玩意儿的全称叫做“虚拟现实模拟训练用头盔”，简称“VR训练装置”，把这东西罩在头上，就能虚拟出人在驾驶舱内的感官，然后运行训练程序，就可以虚拟与敌机交战的场景。
对于驾驶员来说，这是一种很好的训练方式。
“怎么样，要玩玩虚拟对战么？”旁边伸出一个脑袋，是轻佻的空牙驾驶员李奥纳德，他嘿嘿笑道：“咱们来打一场，输的人请喝饮料。”
“你不是和一群后勤女兵玩去了？怎么会在这里？”甄诚奇道。
李奥纳德笑道：“虽然我很喜欢和妹子们一起玩，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该训练的时候从不偷懒，不然……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未免太可惜了。我还打算和妹子们愉快地玩耍到八十岁，不想在这之前就在身上覆盖着军旗，推进火葬场里烧成灰，然后装进一个小小的骨灰罐子。”
甄诚：“……”
张樱仙：“……”
“来不来，赌一瓶饮料你都不敢接招？”李奥纳德笑道。
甄诚皱眉道：“你就这么想骗我的饮料喝？”
“不，如果只是想骗饮料，我不会找你，找个别的菜鸟会更加容易。”李奥纳德突然收起了笑容，认真地道：“找你赌是因为你值得一赌。”
甄诚不由得笑了：“在饮料之外，再加一个汉堡如何？”
真正的王牌从不畏惧别人的挑战，李奥纳德从他这一句话里听到了隐约的刀锋破空之声。仿佛有电光从两人的眼里射出来，在半空中相撞，擦出火花四溅。如果两人各自在不同的部队里，也许可以相安无事，但在同一只部队里就不行了。一个部队里只能有一个王牌，不可能有两个！
两人同时罩上了头盔。
训练系统启动，进入选择机体的步骤……
甄诚看到一大堆备选机体，空牙、青狼、地虎全都在列，甚至还有许多甄诚只知其名，连见都没见过的机型，很明显，军队用的正规训练头盔比起军校用的头盔功能丰富多了。
甄诚对自己的空牙操纵技术不太有信心，他见过李奥纳德的空牙，真的是将机体的变形机能运用得出神入化，但甄诚在军校时根本接触不到空牙，没有驾驶经验，绝对做不到那么厉害，除非再给他几个月的针对训练时间。
他不敢选择空牙，只好将自己的训练用机锁定在了青狼上。
“你真的要用这个？”李奥纳德笑道：“没见我不久前才收拾了好几台青狼？”
“我也收拾了几台！”甄诚道：“而且我用的是地虎。”
“好小子！”李奥纳德笑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就用地虎来收拾你……”
“叮！”李奥纳德锁定了他的训练用机，这家伙居然真的选了地虎。
二十分钟之后，两人同时摘下了头盔。
张樱仙急切地问道：“如何？谁赢了？”
甄诚向着李奥纳德伸出了右手：“给钱，一瓶饮料和一个汉堡。”
李奥纳德愤愤地摸出了一百元新联邦币，拍在甄诚的手上：“不用找了，该死，这次是我轻敌了，地虎的性能简直是狗shi，狗shi，一堆狗shi，我要求再来一场，这次我要换用空牙！”
“不，太晚了！”甄诚抬了抬腕表：“我还得去上班呢，没空陪你玩了。”
他转过身来对着张樱仙笑道：“美女，开车送我去上班吧，嗯，我还可以顺便请你吃早餐，他给了一百块，够咱们吃两份饮料和汉堡……”
张樱仙莞尔一笑，和甄诚并肩走了出去。
身后响起了李奥纳德愤愤不平的叫喊声：“小子，你赢了就跑，太不上道了，下次我一定会干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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