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红线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你前后扶持了十来个百万、千万富翁,自己却是一穷二白,我觉得有钱比当官好。”
陈曙光不屑地道:“你懂得什么,在岭西,政治人物始终是社会主流,没有政治身份,商人算个屁。”
方红线不服,道:“那些有钱人的日子过得比你滋润。”
“在岭西,亿万富豪在我面前也得规规矩矩,有钱只能让自己过得好,有权则可以决定人的命运,有权和有钱是有区别的,这是政治,女人不懂的。”
方红线其实也懂得什么叫做政治,自从陈曙光给蒙豪放当上了秘书以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往来无白丁,非富即贵,她的幸福生活全来源于丈夫的位置。
“你是跟着蒙书记到部里,还是留在岭西。”
陈曙光一直为了此事犹豫不决,他不耐烦地道:“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会安排,你不想上班也无所谓,但是刘明明的公司你别去插手,等着数钱就是了,明白吗?”
“我一点事情都不做,会很无聊的。”
“那你继续上班。”
“在办公室更无聊,我先停薪留职,休息两年再说以后的事情。”
“随便你,有一个原则,公司的事情你别去指手画脚,朱小勇是专家,让他去办。”
水利厅效率很高,派人到了沙州,很快与沙州市政府达成了协议,新的农机水电局建在南部新区,占地四十五亩,前面一幢楼七层,为水电局办公楼,后面就是培训基地,包括一幢教学楼,一幢学习宿舍,篮球场、羽毛球场等,培训基地又分出来三亩地,修建农机水电局的家属区。
协议达成以后,想吃这块肥肉的公司很快就找到了侯卫东门前。
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黄二。
侯卫东正在和沈东峰谈事情,黄二提着包来到了办公室,进门道:“侯局长,给你添麻烦来了。”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体恤,没有杂进皮带上,显得轻松而随意。
沈东峰不认识黄二,可是见他神情,猜到应该是有点背景的年轻人,便道:“侯局,下午开办公室,我就将刚才商量的问题提出来。”
侯卫东道:“别急,你等一会,我还有事情没有讲完。”
沈东峰工作经验很丰富,听到侯卫东如此说,就稳坐了下来。
“这是常务副局长沈东峰,这是黄总。”
沈东峰一听到“黄总”两个字,立刻想起眼前之人是谁,他觉得坐在这里不太合适,又站了起来,道:“侯局,黄总,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些事情。”
黄二矜持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沈东峰离开了办公室,他今天到侯卫东这里,并未寻得父亲黄子堤的支持,只是打着父亲的旗员来办事。
黄二得知了农机水电局将修办公楼和培训基地之事,难得地回了家。
中午时间,黄子堤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儿子进了门,道:“真是稀客,还知道回家。”
“你现在好歹也是黄总了,别把自己弄成了文艺青年,现在不流行这个了。”黄子堤每次看见儿子的披肩长发,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儿子从小就长反骨,根本不听他的话,让他无可奈何。
“国内的人总是不做正事,专门盯着别人的私事,我留长头发是我的自由,并不碍着谁。”黄二把脚放在前面的茶几上,很懒散的样子。
又道:“听说农机水电局将修办公楼和培训基地,汉湖将修疗养院,我想做这单生意,你出面给那个侯卫东打个电话。”
这几年来,黄子堤在沙州位高权重,出面办事皆迎刃而解,顺风顺水,只是在侯卫东面前碰个钉子,听说是农机水电局的事情,道:“侯卫东的头很不好剃,如今沙州生意这么多,何必盯着水电局,你换个项目,这个电话我不会打。”
黄二素来瞧不起自己的老子,斜着眼睛道:“侯卫东算什么东西,你是市委副书记,他是小小的农机局长,我怎么觉得你还怕他。”
黄子堤被气得够呛,指着黄二道:“你这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前读大学之时,说些不负责任的话还有情可原,现在出了社会,还象以前那么天真,最好别做生意了,你以为侯卫东就是侯卫东吗,侯卫东背后站着周昌全,还站在祝焱。”
“你跟着周昌全鞍前马后跟了那么多年,我就不相信,为了一个侯卫东,他会跟你翻脸。”黄二始终觉得父亲窝囊,这是从小就形成的观点,很难改变。
黄子堤气哼哼地不说话,他和周昌全一直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关系,但是论到亲密程度,他心知比不上侯卫东与周昌全的关系,近一年来,周昌全两次到沙州,都是首先和侯卫东联系,由侯卫东全程陪同。
“我还是哪一句话,现在生意多,不必非得吊在农机水电局这颗树上,而且这一次水利厅出资不少,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幕,蒙夫人是水利厅的副厅长,这些人你惹不起,最好别瞎掺合。”黄子堤坚决反对去碰农机水电局的工程。
黄二出门之时,说了一句,道:“我就不相信侯卫东有三头六臂,我得去会一会他。”
出了门,黄二到银行提了三十万现金出来,直奔沙州农机水电局。
“侯局长,听说农机水电局将修办公楼和培训基地,我现在成立了开发公司,想来为农机水电局服务,承建这个项目。”黄二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黄二不是黄二,黄二是黄子堤的儿子。
侯卫东得知黄子堤与易中岭交往日深以后,他便不想成为黄子堤的朋友,但是黄子堤是沙州市委副书记,他也不想与黄子堤成为敌人,如果不是朱小勇和陈曙光插手了农机水电局的项目,这个工程拿给黄二去做未尝不可。
侯卫东必须要拒绝黄二,在心里叹息一声:“黄子堤,看来我们俩的八字真是不和。”
“感谢黄总对农机水电局的关心,关于此项目,今天下午我们要开班子会,会上要成立项目领导小组,到时,黄总派人把公司资料送到了领导小组,局里会综合考虑。”侯卫东对黄二打起了不痛不痒的官腔。
官腔这东西,是经过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积淀的精华,它和算命先生的语言差不多,事前听起来给人以希望,事后又总是能自圆其所。
黄二显然听懂了话外之意,笑道:“那还请侯局长多关照,我不打扰了。”他站了起来,潇洒地向侯卫东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办公室,他来时带了一个手包,走时,将手包放在了椅子上。
开车离开了农机水电局办公室,黄二拿出手机,给侯卫东打了电话,打电话之时开启了录音功能。
“卫东局长,我是黄二,刚才走得匆忙,忘记了一件事情,我到海南去了一趟,到了一点小特产,放在椅子下面,请你笑纳,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侯卫东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正要拒绝,黄二已经挂断了电话,再拨打回去,已经关机。
手包放在椅子下面,侯卫东提上桌子,拉开拉链,里面全是钞票。“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办事。”看着这个手包,侯卫东很鄙视黄二的办事方法。
不过,黄二是黄子堤的儿子,这事就稍有些麻烦。
上交市纪委,这种方式有利一面是简单明快,弊处在于将黄家完全得罪了,而且有出风头的嫌疑。
退还给黄二是最恰当的方式,只是这个黄二把手机关掉,这就让事情复杂起来。
侯卫东从政以来,在经济上向来极端清白,他不愿意让这一包钱留在这里过夜,他想了一会,还是下定决心给黄子堤打了电话,“黄书记,我想见你一面。”
“有事情吗,我还在开会。”
侯卫东客气地道:“等你开完会,我到你办公室来。”
“我现在到了会场外面,有急事吗?”
“在电话里不方便,我还是到黄书记办公室。”
“那好,五点钟,我在办公室等你。”
到了四点五十,侯卫东提着手包来到了黄子堤办公室,他笑道:“黄书记,今天黄总来找了我,他的手包落在了我办公室,我联系不到他,给您送过来。”
黄子堤接过手包,脸色铁青,道:“这个小子,办事不着调,我会教育他的,谢谢侯局长。”
侯卫东并不想与黄子堤撕破脸皮,他诚恳地道:“黄书记,农机水电局办公楼项目,得到了市委市政府以及水利厅的大力支持,否则不会这样顺利地办下来,水利厅相当重视这一块工作,出于对沙州市的厚爱,厅里将疗养基地放在了沙州汉湖,吴英副厅长多次指出,要将沙州项目办成精品项目。”
他特意点出了吴英,也是对黄子堤变相的说明。
黄子堤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对于侯卫东的意思很明白,表态道:“你放心,市委将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水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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