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有山,其名阆石。
阆石山延绵起伏,足有数百里,其中有无数悬崖峭壁,常年笼罩着云雾,让人无法探清其中景象,是以极其凶险。
山中气候温润,生长着许多奇花异果与各种药材,飞鸟走兽亦是繁多,乃是千江城领域内一处钟灵毓秀的宝地。
虽然阆石山中有诸多凶险,却因为流传着诸多关于仙人修士的古老传说,是以非常神秘,令人向往。
在连绵数百里的阆石山中,有一座只有数千口人的小镇,此镇名为白石镇。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处于群山掩映之中的白石镇,镇中的采药人与猎户皆是在阆石山中采药捕猎为生。
白石镇东南方向十里处,便是一座名为白石峰的山峰。此峰足有六百丈之高,远远望去,倒是颇为挺拔雄奇,且山峰两侧皆是悬崖深渊,是以很少有采药人和猎户光顾这里。
然而,此时在白石峰之上,却有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少年,正挎着背篓握着采药镰,在荆棘丛林之中穿行。
他身上的青色布衣有些老旧,后背还缀着两块补丁,脚下踏着一双草鞋,虽然稚嫩却略显刚毅的脸庞上还沾染着露水。
他左手以木棍拨开挡在身前的荆棘藤蔓,右手紧握着采药镰,清澈的目光敏锐地四处搜寻着草药的踪迹。
显然,他也是白石镇的采药人。不过,这个少年只有十四五岁,却敢孤身一人来到这坎坷难行的白石峰,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毕竟,这白石峰中不单极其崎岖坎坷,且还有诸多猛兽生于其中,即便是老猎户和采药人也不敢随意进入。这个少年敢于独身一人在其中采药,足见起胆量颇大。
这个少年名唤杜飞云,今年十四岁,正是一个以采药为生的采药郎,今日的他如同往常一般,天刚亮便草草吃过早饭来到这白石峰中开始一天的辛劳。
仅仅是两个时辰的时间,被他挎在肩头的背篓,便已被装进了足有两斤的药草。这个分量已经堪比诸多采药老手半日的成果,足以见得杜飞云比起镇中绝大多数采药人来都要强得多。
在山峰中转悠搜寻了半个时辰,又采摘到数十株银月花之后,杜飞云这才寻了一块大石坐下歇息。
将肩头的背篓卸下,抹去脸庞上的汗水,杜飞云望着背篓中的草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别人都惧怕这白石峰太过坎坷难行且又有猛兽出没,可是他们哪里晓得,这座山峰上的草药也是最多最密集的呢?没有风险,又哪里会有回报?”
诚然,正是如此,这两年里,杜飞云才会每次都能采摘到比别人多出将近一倍的药草,每天都有几十文钱的进项,一个月下来也能赚到三两左右的银子。
然而,饶是如此,这三两银子对于一家三口的开支来说,还是捉襟见肘。毕竟,他和姐姐还有母亲要吃穿,母亲体弱多病一直不曾断药,每月区区三两银子实在是杯水车薪。
母亲的病很是古怪,自他幼时便见母亲一直吃药,这么多年来却始终未有好转迹象,也无法查清病因。
杜飞云知道,这白石镇上的几位大夫的手段实在有限,想要治好母亲的病,只能等攒够了银子,去千江城里找名满千江城的薛神医医治。
坐在大石上休息,杜飞云的心中念及贫寒的家境,以及自己低微的实力,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神色有些黯然。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不仅仅是让母亲和姐姐过上好日子,而且还要提升实力,成为神通广大的大修士!
这两个愿望,一直都萦绕在他的心头,多年都不曾改变!
因为他知道,唯有成为实力强大的修士,才能给母亲和姐姐安逸的生活环境,才能不被人欺负和侮辱。
自幼时,因为家庭贫寒而且身世有异,他一直都生活在白石镇居民的冷眼和唾弃中。白石镇上三大家族的年轻子弟,与他岁数相仿的那些年轻人,没少欺负毒打过他。
每次他被那些纨绔子弟遇见,轻则恶言唾骂,重则毒打一顿出气。更让杜飞云心中恨意暴涨的是,秦家的二少爷秦守义,仗着实力比他强,总以捉弄打骂他为乐子,曾经好几次把他打的重伤骨折。
若不是他意志顽强,艰难地挺了过来,只怕那几次被围殴重伤,便已让他夭折了。
回忆起过往的童年,总是被秦家和白家的子弟毒打欺负,杜飞云的心中早已恨透了那几个少年,尤其是那个秦守义,更是将之恨到了骨子里!
近一个月里,那个混蛋秦守义不但欺负他,甚至还打起了他姐姐杜绾清的主意。经常无赖地纠缠不清,对杜绾清动手动脚。
白石镇中,谁不知道秦家二少爷秦守义是个色胚?不知多少黄花闺女被他祸害过。
如今,那个天杀的色胚,竟然对杜绾清动了歪心思。杜飞云早已是怒火中烧,把秦守义这个无恶不作的登徒子给恨透了,恨不得把他乱拳打死为民除害。
只可惜,他天资平庸,修炼之路很是坎坷,现在只有炼体期四层的低微实力。
至于秦守义那个该死的混蛋,实力早已达到炼体期六层,动用家传武学的话,杜飞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杜飞云心中恨透了自己,恨自己没用不争气,没有天才般的修炼资质,没有强大的实力。
如果他是实力强大的炼气期修士的话,秦家和白家那几个少年谁还敢看不起他,欺负毒打他?
如果他有炼气期实力的话,整个白石镇谁敢对他们一家人冷眼唾弃?秦守义那个混蛋又怎敢欺侮他姐姐杜绾清?
心中念及这些往事,杜飞云的心中恨意丝丝涌动,脸上也是一片冷厉之色,他低声恨恨地道:“现在我实力低微,人人可欺,不能保护母亲和姐姐。”
“如果我杜飞云有朝一日成为实力强大的修士,谁人又敢欺侮我,欺辱母亲和姐姐?届时,我不但要把母亲的病治好,还要让她们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
他的话语坚定而执着,只可惜现实却总是让人无奈,他没有显赫的家世,更没有强大的实力,这一切都只是梦想而已。
被人欺侮,唾骂毒打却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那种仇恨,那种深深的无奈感,谁人又能体会?
对强大实力的渴望,如同野草一般在杜飞云心中疯狂滋生,一日也不曾停歇。
就连做梦,他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拥有强大实力,能够保护好母亲和姐姐,治好母亲的病,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也许是毒辣的日光让他双眼迷蒙,又或者是心中的希冀让他眼神迷离。
总之,莫名其妙的,杜飞云忽然发现,眼前的景象竟然变了。
面前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市,那巍峨高大的城墙,那鳞次栉比的房屋建筑和亭台楼阁,都真真切切地呈现在眼前。
这座城市十分宽广,城墙不知连绵几百里,无边无际。城墙内,到处都是高大奢华的房屋建筑,阁楼宫殿,从远处看去,一片流光溢彩,金碧辉煌,好似人间仙境,九天上的巍峨天宫。
杜飞云惊愕地起身,目不暇接地望着城中的种种景象,脸上全然是一副好奇的神情,眼花缭乱之下,眼神渐渐变得迷蒙起来。
他不曾察觉的是,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挎着背篓向着那宽阔高大的城门走进去。
跨入城中,杜飞云渐渐看清城内的景象,发现城中空无一人,十分静谧,落叶可闻。
脚下,是白色玉石板铺就的宽阔大道,一直延伸到远方。大道两旁,种着一排排不知名的花草,芬芳馥郁之气,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整座城市内,没有丝毫响动,更没有一个人出现,只有一缕缕白色的云朵,在房屋建筑之间流淌。
他顺着脚下的白玉大道漫无目的地在城内游逛,不住地四顾着周围新奇的一切,不知不觉来到一条略显僻静的小巷。
这里依旧没有人烟,巷子显得有些空旷,地面仍旧是干净整洁的白玉石板,巷子两旁则是许多商家店铺,店铺的门楣之上,皆是悬挂着古朴端庄的牌匾。
望着两旁那古风盎然的古玩和药品铺子,杜飞云忽然发现一间铺子的大门虚掩着,便鬼使神差地抬脚踏入这家名为“御仙斋”的古器铺子。
御仙斋的铺子极大,足足数十具一人高的货架将铺子里排的满满的,诸多造型古朴典雅的古玩器具陈列在货架上,散发着端庄与神秘的气息。
铺子内光线有些昏暗,杜飞云的眼神在铺子内四周打量,也没能看见一个人,便来到那素雅洁净的紫檀木货架前细细地打量着每一件货物。
眼前的货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古玩。每一件古玩都是如此的精美,都是如此的高贵奢华,或端庄,或轻灵,或雅致,杜飞云一时看的入了迷,忘了时辰。
脚步轻移,浏览与惊叹过数十件货物的精美与典雅之后,杜飞云的目光陡然落在一个半尺高的黑色小鼎上,便再也挪不开。
那小鼎通体黝黑,不知以何种材料所铸,有三足,鼎身刻画着数条栩栩如生的黑龙,端庄神秘的同时,又显得甚是灵动。
杜飞云渐渐看的入了迷,眼神沉浸在这尊小鼎中无法自拔,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来将小鼎自货架上取下,捧在手心里细细欣赏。
“咳咳……”
一声压抑的咳嗽声陡然响起,将铺子内略微沉闷的气氛打破,将正入迷的杜飞云惊醒。
他赫然转过身来,便看到一个身着蓝色袍子,头戴羽冠,有着齐胸长白胡子的老掌柜。他正睡眼惺忪地从柜台后站起来,趴在柜台上,眯着眼睛望向杜飞云。
直到这时,杜飞云才发现,这恍如仙境一般的大城之中,也并非空无一人。至少,这个老掌柜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掌柜的,这个小鼎怎么卖?”
不知为何,杜飞云心中莫名地就生出要把这尊小鼎据为己有的想法,一但生出便无法遏制。此时的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上,根本不曾揣着一文钱。
闻言,那老掌柜揉了揉惺忪而浑浊的双眼,干瘪而松弛的嘴皮子轻轻抖动,不咸不淡地道:“不卖!”
杜飞云顿时大急,一手攥着小鼎,略显气闷地道:“不卖东西你开什么铺子,这不是消遣人吗?”
老掌柜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皮,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在杜飞云身上来回打量了片刻,这才嘴唇微动道:“一看你也付不了账,况且,这等人间少有的珍宝,也不是你这等凡夫俗子,拿银子这种腌臜物事能够换取的。你若想要的话,那就把你背后的竹篓留下,东西就归你了。”
此言一出,杜飞云顿时愕然,心中有些惊疑不定。老掌柜是如何看穿他身上没银子的事情,暂且不去细想。单就是这背篓中只值几十文钱的草药,也绝对无法换到手中这端庄古朴的小鼎。
况且,老掌柜竟然说这小鼎是人间少有的珍宝,是银子根本买不到的宝物,更让杜飞云心中腹诽不已。
难道,这还能是仙家法宝,天宫上的神物不成?这个老掌柜,还真是自吹自擂,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既然老掌柜开口发话如此决定,以一篓草药换取一件宝物这么天大的便宜不捡,那杜飞云也枉称小财迷。是以,仅仅愕然片刻,杜飞云便喜孜孜将背篓放到柜台上,捧着小鼎便要出门。
“等等!”杜飞云正要出门离去,老掌柜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杜飞云停下脚步,心中暗道这老头该不是要反悔了吧?
“这个你也拿去,两者本来是一套的,缺一不可。”
杜飞云堪堪回身,便见到一道白光自老者手中飞出,瞬间落在他的手心中。他低下头来细看,忽然是一块半尺长的白玉,白玉如竹简一般方方正正,通体温润,色泽通透,显然不是凡品。
如此一来,杜飞云倒是有些始料未及,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宝物赠送,心中惊喜之下便鞠躬开口向那老掌柜致谢,却只见老掌柜又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
谢过老掌柜,杜飞云手捧着小鼎与玉简满心欢喜地踏出御仙斋,一路向城门外奔去。
他所看不到的是,那趴在柜台上的老掌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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