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袁公平脸色凝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费民安要在这么一件小事上给自己难堪。方南国不在家,重大的人事安排,是无法到常委会进行讨论的,但就是方南国在家,也不可能把持所有部门的人事安排,像林业厅这种冷衙门一个临时主持工作的名头,在常委会是很小的事情了。
费民安今天搁置了自己的这个提议,从表面看,同样也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袁公平却看到了背后所隐藏的大问题,费民安是在借题发挥,他是在用这件小事敲打自己,表达不满。
这就让袁公平有些迷惘了,他想不到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费民安,对于这位即将退居二线的老省长,至少在表面上,自己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在费民安对几位老部下的安排上,自己也是投了赞成票的。
常委会上所有的议题都通过,唯独袁公平的提议被搁置,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省委省府大院,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费民安对袁公平不满。
正值袁公平争夺省长大位的关键时刻,这个传言对他很不利。
一上午,袁公平都没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回想自己最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费民安。
秘书敲门走了进来,道:“老板,文杰出了点事情!”
袁公平的眉头就皱了一下,他的这个儿子,从来就没给自己省过事,三天两头惹是生非,袁公平管得了一省的民生经济,唯独管不住自己的这个儿子。
“文杰让人给打了!”
袁公平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是意外,以前只有文杰打别人的份,被别人打,倒是头一次。
“警察把打人者给放了,听说是费省长的意思!”秘书小声说着。
袁公平的眼神一亮,难怪啊,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啊,也不知道那个打文杰的人,是什么背景,秘书没说,袁公平就知道自己的秘书也没摸到对方的底。
“文杰的事,我一概不管,这些事以后也不要拿到工作的时候讲!”袁公平板着脸,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出去。
秘书小心告退,他知道袁公平嘴上是这么说,但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甚至还要记自己一份功劳,表面看,自己讲的是袁文杰的事,其实是在提醒老板,今天常委会的事,可能跟昨晚袁文杰被打的事有关。
出了门,秘书也是坐在那里琢磨,到底那个打袁文杰的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费民安去说情。
下午下班之后,袁公平回到了省委常委院。
“叫司机明天八点过来接我!”
吩咐完明天的事,袁公平就迈步进了书房。
秘书跟进去,把袁公平的茶杯等专属用具放好,看袁公平再没有别的安排,就小心退出书房,下楼准备回家
“宣秘书,我爸回来了吗?”
宣秘书一回头,发现眼前站着个脑袋上缠满白布的人,心说你是谁啊,谁认识你爸!
“我爸回没回来!”那人恼怒。
“啊……”宣秘书反应过来了,这是袁文杰啊,怎么听起来声音跟平时不一样,有点漏风跑气的味道,“是文杰啊,老板回来了,在书房呢!”
说完,宣秘书急就忙问道:“文杰,你这是怎么了?”
袁文杰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开车撞了一下,把头撞伤了!”
“要不要紧?有没有到医院检查?医生是怎么讲的?”宣秘书一脸关切,连连发问,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谁不知道你小子是被人打了,竟然还装车祸。
袁文杰心里正郁闷呢,没搭理宣秘书,他也不愿意装车祸,但没办法,难道出去说自己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吗?他们这种公子哥,最讲究面子,如果出了这种丑事,一定是能躲就躲,特别是脸上的伤,如果不彻底好利索,绝对不敢出去见人的。
袁文杰直接推门进了袁公平的书房,开口就道:“爸,我要被人打死了,你到底管不管!”
袁公平今天在办公室琢磨了一天,还想着要怎么挽回和费民安的关系,但看到自己儿子的这副惨样,他不禁是怒火升起。
袁文杰满脸紫青,摘下头上的白布,袁公平都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大猪头,就是自己的儿子袁文杰。袁文杰再张口一说话,带着嘶嘶漏气声,袁公平更是恼怒了,儿子当前的两颗门牙,此时已变成了黑洞洞两个窟窿,门牙都被打掉了,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下手如此狠毒啊!
“告诉过你多少次,要低调,不要出去惹是生非,这回你如愿了吧?”袁公平黑着一张脸,满口都是恨铁不成钢。
袁文杰往沙发上一坐,道:“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说,我还要怎么低调!再低调,我的这条小命怕是都没了!”
天底下儿子怕老子的,一抓一大把,但袁文杰却是个例外,他不但不怕袁公平,而且是处处跟袁公平叫板,你说往西,我偏往东,你说抓鸡,我偏撵狗。袁公平也试着想扳回儿子的姓子,但几番交锋,都以失败告终,他发现自己对袁文杰不闻不顾的时候,袁文杰还能好一点,自己稍微逼得紧一点,袁文杰肯定给自己惹个事出来。最后袁公平也没辙了,只要袁文杰不给自己捅很大的篓子,自己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算了。
“你出去看一看,下面的人还有谁把你这个副省长当回事,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警察连人都不敢抓,还明目张胆地进行包庇!”袁文杰提起这事就生气,“我被打无所谓,关键以后还有谁会把你放在眼里!”
“够了!”袁公平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我就不信,你不去惹事,会有人敢找你的麻烦!”
“不信你自己就去看,我飞龙建设的楼都让人给扒了!”袁文杰心里恼火啊,他昨晚从警局出来后,就让人把曾毅的诊所砸了,想着怎么也要出一口恶气,谁知一转眼,自己的飞龙建设就让人给回砸了,汤卫国已经放出话来了,这个面子不找回来,绝不收兵!
袁文杰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去跟那些凶恶的土丘八去理论,这回流氓遇到恶霸,他也没辙了,只能到自己老子这里搬救兵了,不然自己的楼就要让汤卫国给挖倒了。
“最可恶的,是那个叫曾毅的野郎中,仗着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几次跟我作对,要不是他从中捣乱,我怎么会被一个老瘸子打成这个样子!”袁文杰提起曾毅,不禁就要咬牙,一咬之下,又是呼痛,他现在全口的牙都让老孟踹得根基松动,吃口豆腐都可能崩坏几颗。
袁公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心中其实已经恼怒至极,一来是生气方南国和费民安的人竟然狗仗人势,敢把自己的儿子打到这种程度,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另一方面,他也是恼怒袁文杰不争气,惹是生非你也要有个惹是生非的样子,怎么可以让人欺负给到这种地步呢,丢人!
“你的这些破事,我没工夫管,也不会去管!”袁公平沉声怒哼,道:“你给我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袁文杰一听,就道:“你不管,我自己管,就让我被人欺负死算了!”说完,他拉开门,准备走人。
宣秘书此时正站在书房门口,袁文杰一进去,他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得听老板的吩咐。
果然,袁公平看到宣秘书,就怒不可遏地道:“文杰的事,也不许你去管,让他自己给人家赔礼道歉去!”
袁文杰瞪了宣秘书一眼,大摇大摆下楼去了。
宣秘书小心说道:“老板,文杰还年轻,年轻人谁没有冲动的时候呢。”
宣秘书跟了袁公平这么久,太了解老板的风格了,他越是说不让自己管,其实就是要让自己去管一管,你真要听了他的话,不去管袁文杰的事,回头你这个秘书立马肯定就当到头了。当秘书的,不就是要为老板来解决这些烦心的事吗。
宣秘书看袁公平一脸的怒气,赶紧过去给他续了一杯水,道:“要不我去劝劝文杰?我们俩岁数差不多,交流起来应该更有共同点。”
袁公平没有任何表示,怒哼一声,坐回到书桌前。
宣秘书看袁公平没有明确反对,就赶紧退出书房,急急去追袁文杰了。
“哈哈,我老汤很少钓鱼,但这回袁文杰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汤卫国正跟曾毅坐在自家门口的凉伞下,甩杆子钓着鱼,有钱就是有这种好处,不用出门,也可以钓到很新鲜的鱼。
曾毅盯着浮漂,“袁文杰顶多算是个小鱼!”
汤卫国抓抓头皮,不禁也有些皱眉,是啊,袁文杰顶多就是个小鱼小虾,如果他老子不是袁公平,甚至连只小鱼都算不上。
两人心里就都有些凝重,袁文杰肯定是要倒霉了,但乔老会不会对袁公平下手,就很难说了。但两人也就能欺负欺负袁文杰,对袁公平毫无办法,袁公平不倒,袁文杰以后还会继续嚣张下去的。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会有这闲情逸致呢!”韦向南从自己车里走下,看到两人正在钓鱼,感到十分意外,她最了解汤卫国的姓子,让他用钥匙开个门,他都嫌麻烦,直接一脚就踹开了,怎么可能会有钓鱼的耐姓呢。
看到韦向南回来,两人都撇了鱼竿,跟着一起走进了屋子。
韦向南到外地去谈一笔业务,出去了好几天,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听着汤卫国讲得兴高采烈,她的眉心却是微蹙。
和曾毅汤卫国不同,韦向南现在虽然只是个经商的商人,但她在部队大院里长大了,从小见惯了政治斗争上的腥风血雨,她深知谋定而动、斩草除根的道理,如果打蛇不死,一定会反遭其咬,像曾毅和汤卫国这样,全凭意气用事,就算暂时出了口恶气,但将来绝对是后患无穷。
“姐,有什么不对吗?”曾毅看韦向南神色有异,就问到。
“你们太莽撞了!”
没有外人,韦向南也无需避讳,她走进书房,过了一会,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出来,道:“上次你打了袁文杰的人,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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