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滑车的飞驰,车轮与“通风管道”接触时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音,那声音单调乏味、拖沓冗长,好像永无尽头,让人听着烦躁反胃……
此时穆潼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完全是瘫软在滑车之上,他的神志渐渐模糊,意识越来越恍惚,仿佛整个身体就是在“时光隧道”内飘忽游荡……
渐渐地,连支撑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终于在黑暗的“通风管道”里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感觉一丝亮光刺激着眼睛,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回避光源。
这时隐约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穆潼!穆潼!……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穆潼……”
经过无数声的呼唤,穆潼的意识逐渐恢复,并且渐渐地感觉到大脑发胀,想要睁眼查看,可是受不了光线的刺激,只能眯缝着双眼,感知面前的人影晃动。
又过了片刻,他能够渐渐地感知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某个位置上,想要尝试着起身,可是脖子萎软无力,连头都抬不起来,四肢麻木酸胀,勉强有点知觉,却是不听使唤。
面前的人影仍在不停地呼唤着:“穆潼……穆潼……你眨眨眼睛,或是动一下手指……穆潼……你能听见我的话吗?……”
穆潼的意识在迅速的恢复之中,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面前呼叫自己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努力了好长时间,总算是适应了眼前的光线,逐渐地睁大了眼睛,可是身体仍然无力,还是抬不起头,只能仰面朝着对方打量。
此刻,一个身穿白色“隔离衣”的老头子正俯身对着穆潼的面容查看,刚才的那一丝光线就来自他手中的手电筒。经过光源刺激,发现穆潼的“瞳孔对光反射”基本正常,这个老头终于松了口气。此时见穆潼对自己的呼唤已经做出了反应,他就更加放心,于是收起了手电筒,继续观察穆潼的气色。
穆潼虽然还是无法起身,但是已经能够看清楚这个老头的面容模样,仔细辨认之下,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更回忆不出对方的身份。于是深吸了两口气,攒足了力气,发出低弱的声音问道:“您是?……”
“啊哈!我是胡医生,我们见过面的!你认不出我了吗?”
“胡医生?……我不认识你!……”
“天津……云蝶研究中心……想起来了吗?”
“云蝶研究中心?……”穆潼一听这几个字,立刻警觉起来,浑身不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声音急促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呵呵……”胡医生温和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不怪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老了很多,不仅头发全白,皱纹也多了,你肯定是认不出我了……”
“不管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是遵守当年的约定,特地到这里来找你的!”
“来找我?为什么来找我?……什么约定?……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约定?……你究竟是干什么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找得到我?”穆潼越来越恐惧,瞪着惊恐的眼神,不停地发问。
“穆潼!你先放松,别紧张!别害怕!……放松……”胡医生急忙安抚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请你先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呼出来……我现在给你看一个人,看完之后,你自然就全明白了!……先放松……吸气……呼气……”
胡医生一边指导着穆潼调整呼吸,一边向后退了两步,以便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穆潼依旧紧张不安,不明白对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但是感觉面前的这个胡医生好像并无恶意,于是在他的指导下,经过短暂的呼吸调整后,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听说要让自己看一个人,于是穆潼的双眼瞪得更大,继续警惕地盯着胡医生的举动。
胡医生见他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于是又向后退了几步,来到一条高高悬挂的帘幕旁边,他伸手抓住帘幕的一角,然后对着穆潼说道:“希望你看到这个人以后不要太激动!”
穆潼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恐惧的同时又满怀好奇,勉强活动了一下脖子,把头略微侧过来一点,斜着眼睛朝着那个帘幕观看。
就在这时,只见胡医生用手一甩,“哗……”的一下,宽大的帘幕应声敞开。
可是就在帘幕敞开的一刹那,忽听“啊……”的一声,穆潼从胸腔里面冲出一句尖叫,随后身体如同过电一般,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猛然间从床上翻身滚落,额头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咕咚……”一声,几乎把他摔死过去。
胡医生没想到穆潼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更没预料到他会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能从床上翻下来,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眼看着穆潼结结实实地摔落在地,胡医生也被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拉扯穆潼的胳膊,想要把他搀扶起来查看伤情。
此时此刻,也不知道穆潼突然间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子力气,他用胳膊肘奋力地向外一推。
胡医生猝不及防,被穆潼的胳膊肘顶得飞了起来,身体向后落去,脚下一绊,仰面摔倒,后脑勺磕到地板上,“咯喽……”一声昏了过去。
穆潼顾不上理睬他,而是翻身一跃,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朝帘幕的背后扑了过去。
极度虚弱的穆潼为什么会在突然间出现如此神勇的表现呢?
原来,就在胡医生拉开帘幕的一刹那,他居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帘幕的那一侧也有一张床,而且床上躺着一个少女的身影,虽然只看到一个侧面,虽然仅仅是一瞥之间,但是穆潼敢百分百地断定,那张床上躺着的人是华颜……就是华颜。
此刻他已经扑到了那张床的近前,俯身仔细打量,确定无疑,是华颜……就是华颜。
突然间看到华颜,令穆潼浑身的气血急速向头顶猛冲,两耳爆鸣、眼冒金星、双脚发软、天旋地转,他急忙晃了晃脑袋,努力地保持住自己不再晕倒,努力地憋住泪水不再喷涌出来,以免模糊了双眼,他怕泪水遮住眼睛之后,就再也看不清眼前的华颜,他怕泪水覆盖了视线之后,华颜的身影也会随之消失,所以尽可能地憋住泪水,不能让它们涌出泪腺,不允许华颜的身影从自己眼前再次消失。
此时此刻,穆潼已经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方,分辨不出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分辨不出上下左右,分辨不出眼前的颜色,他甚至分辨不出面前的华颜是否真是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所有这一切好像还是在“通灵玄隧”之中,又好像是在九霄云外,或许是在天堂之内,也可能是在银河之边,又似乎是在……总之,无论像似在哪里,就是不像在现实中。
“阿妹!……阿妹……”穆潼一边柔声呼唤着,一边伸出手指,他想要抚摸华颜的脸颊,可是忽然又把双手悬停在了半空,他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害怕手指一旦伸过去之后,万一触摸不到华颜的面容,就会让自己的梦境惊醒,穆潼内心纠结恐惧,双手伸过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又伸过去……口中继续轻声呼喊着:“阿妹……阿妹……”
可是华颜对他的呼唤没有丝毫反应,仍旧静静地躺在原处,一动不动。
穆潼的恐惧感陡然上升,心跳几乎要停止了,空气吸满了整个胸膛,却忘记如何呼出来,他的双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鼓足了勇气,颤颤巍巍地把手指伸到华颜的鼻翼前方,去试探她的鼻息。
等了好长时间,总算感觉到了华颜鼻腔内游弋出来一股温暖的气体,那气体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那温度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穆潼的内心一阵狂喜,哽咽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真的……这是真的……”
穆潼用力咽了一口唾液,稳了稳激动的情绪,咬着牙,把手指触碰到华颜的口唇上,这一碰之下,一股暖流顺着指尖直通心底,点燃了他内心蓄积已久的能量,这股能量瞬间喷涌而出,好似核弹聚变,震荡出无尽光芒,犹如宇宙爆炸,迸射出万千星辰……
穆潼的手指的的确确触摸到了华颜的口唇,那口唇温暖柔软,证明眼前的一切不是梦,说明华颜没有死,华颜还活着!
此刻的穆潼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猛地一把抱住华颜,将她牢牢地揽入怀中,泪水如同江河泛滥,肆意挥洒,想要大声痛哭出来,可是喉咙却莫名其妙地嘶哑了,干巴巴地咧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捧着华颜的面庞深深地亲吻,两个人的额头紧紧地依靠在一起,苦涩的泪水从穆潼的眼中流出,滴落在华颜的额头上,那泪水悄悄地滑过她的秀眉,掠过眼睑,抵达睫毛,最终渗入到她的眼中。
就在这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空气似乎凝固了,周围的一切全都像抛锚了一样,整个宇宙都寂静的要死,唯有一样东西在高速运转着,那就是“云蝶战甲”。
虽然“云蝶战甲”一直穿在穆潼的身上,可是穆潼并没有将其开机,此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云蝶战甲”竟然自动开机了。
不再需要纷繁复杂的“破解流程”,不再需要费尽心思的冲击“心门箭锁”,什么都不需要……就是现在这样,只是抱着华颜流泪,就是这样深深的一吻之下,“通灵玄隧”就已经豁然敞开了。
又是一滴眼泪从穆潼的眼中涌出,滚落在华颜的眼角处,一束金光从“通灵玄隧”之中飞跃而出,这束“金光”追随着那滴眼泪一起前行,转瞬之间,金光与眼泪融合一处……含着金光的泪水缓慢滑动,最终渗入到华颜的眼睛里去。
突然,华颜的身体微微抖动一下,紧接着就见她的胸脯起伏,好像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穆潼见华颜有了反应,他大喜过望,刚要高声呼唤,可是就在这时,一件预料不到的事情出现了,“云蝶战甲”的温度骤然蹿升,强烈的高温灼烧着穆潼的身体,令他如同在烈火中炙烤的疼痛。
“哎呀……”一声惨叫,穆潼松开了华颜,翻身倒地,不停地在地板上翻滚哭号。
穆潼那凄厉的叫声把昏迷中的胡医生惊醒过来,胡医生见穆潼这般模样,猜到了大概原因,急忙站起身跑过来,协助着穆潼快速扒掉了“云蝶战甲”。
可是穆潼的躯干已经被严重灼伤,火辣辣的疼痛猛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终于忍受不住再次昏厥过去。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渐渐地又能感觉到浑身的刺痛,穆潼缓慢地睁开双眼,忽然看见自己上身*,华颜正在给他身体的灼伤处擦药。
再次看见华颜,令穆潼的疼痛顷刻间消失了一大半,他试图翻身坐起,却被华颜伸手阻止了。
“阿哥!你伤的太重,千万不要乱动!”
华颜的声音柔和动听,穆潼听了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剩下的那一半疼痛也在瞬间化为乌有了。
“阿妹!……你……你告诉我,这不是梦……不是梦吧?”
“不是梦!……阿哥!你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
“可是……你……还有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华颜回答,房门一开,胡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见穆潼醒了,急忙走过来查看,嘴上不停地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们两个有什么话留着一会再说……现在换药的动作要快!尽量减少烫伤部位的暴露时间,我们现有的设施太简陋,药品也不齐全,万一过不了感染这一关的话,穆潼的生命就会有危险!”
华颜听胡医生这样一说,便不再说话,手上加快速度给穆潼抹药。
胡医生也伸手帮忙,在抹完药的部位覆盖上了“油纱布”,以防患处过度暴露而诱发感染。
就这样,华颜和胡医生二人专注地帮他处理烫伤部位,而穆潼的眼神牢牢地盯着华颜的面容观看,片刻也不肯移开。
不多时,整个换药流程结束,胡医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对穆潼说道:“你的疼痛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一定要坚持忍耐,如果实在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可以大声喊叫出来,但是绝对不能乱动,听明白了吗?”
穆潼的眼睛始终深情地看着华颜,他根本就顾不上看胡医生一眼。耳朵里听着胡医生说完,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仍然不肯把视线从华颜脸上移开。
胡医生见他这般痴迷的模样,不禁摇着头叹了口气,随后又转头面向华颜说道:“你可以在这里陪着穆潼说话,但是千万不能让他乱动,更不能惹得他情绪激动……有些话并不急着现在告诉他,等他的伤势彻底好了以后再说也不迟,你听懂了吗?”
华颜也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扭回头与穆潼四目相对,二人脸色绯红,双双低头不语。
胡医生悄悄地观察二人的神色,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再叮嘱几句,可是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然后拿起“云蝶战甲”转身走出了房间,并且将房门重重地关上。
胡医生一出去,这间狭小的房间就变成了二人世界,穆潼顿时兴奋起来,猛地一挺身,竟然坐了起来,身上的纱布骤然勒紧,患处一阵剧痛,可是他却不管不顾,伸手抓住了华颜的双肩,含着泪激动地说道:“阿妹!我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活着见到你了……”
华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惊,慌忙说道:“阿哥!快躺下!你身上的伤势太重,开不得玩笑……”
“没关系的!我死不了!只要知道你还活着,我就死不了!”
“你快躺下吧……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出去,不理你了!”华颜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试图转身离开。
“好好好……我立刻躺下,阿妹别走……”穆潼急忙又躺了回去,但是依然不肯松开华颜的手。
“阿妹!我们这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戈壁滩里,在军事基地通风管的出口处啊!”
“啊?……可是这房间……”
穆潼正要继续追问,却突然之间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声,随后就感觉房间猛烈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持续的抖动,就连床和桌椅也全都跟着颤动。
穆潼大惊失色,惊呼道:“不好!地震了……阿妹你快跑出去,先别管我,快出去啊……”
可是华颜的神色并不慌张,她笑着说道:“阿哥不要紧张,不是地震,这是房车刚刚启动……”
“房车?”
“是的!我们现在就是在一辆房车里面。”
“我们怎么会在房车里面?……哪里来的房车?”
“是胡医生的房车,他开着房车,载着我,特地到‘通风管道’的出口处来接你!刚才是胡医生在前面发动引擎的声音,他要带着我们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他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只有问胡医生了!”
“阿妹!我忽然想起来了,我确实在‘云蝶研究中心’里见过这个胡医生……当时的‘医师团队’被分成了两个组,第一组负责监控我,第二组负责看护你,这个胡医生就在第二组里面……我确实见过他,可是……可是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这么老了?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几十岁……”
“是的!阿哥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阿妹!你想想,既然胡医生是‘云蝶研究中心’里的成员,那么他一定是要把我们带回到‘云蝶研究中心’去的……”
“也许是吧!有什么不妥吗?……阿哥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阿妹!我当然害怕……你跟我一起逃吧!”
“逃?……”
“对!现在就逃!”
“为什么要逃?”
“我是重罪之身,不管被带到哪里去,都会被他们严密监管起来,很可能从此永远失去自由了,我不怕被他们关押,不怕终生坐牢,甚至我都不怕被判死刑!可是……可是我一旦被关押起来,就不可能跟你呆在一起了,不可能随时看见你,甚至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阿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比直接处死我还要可怕,我有半秒钟见不到你,都如同在地狱中煎熬……所以,我们逃吧……”
“可是……我们能逃到哪里?”
“不管逃到哪里,只要逃离他们就行……我俩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过隐居生活,只要有阿妹相伴,再艰苦的条件也比天堂快活,好不好?阿妹,跟我一起逃吧!”
华颜似乎是被他说得动了心,她犹豫地说道:“阿哥!就算是想逃,也不能现在逃啊!此刻外面四周几百里内都是荒无人迹的戈壁滩,别说是食物,就连一处水源都没有,我们逃出去就是九死一生啊!况且你身上的烫伤很严重,听胡医生说,你身上一旦发生感染,就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阿妹!正因为这里环境危险,胡医生料定我们不敢在这里逃跑,所以他才会放松警惕,这是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我不怕冒险,身上的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这种小伤是要不了我的命的,阿妹尽管放心!如果此刻不逃,等到他们把我关押起来,强行把我俩隔离开的时候,那才是真的要了我的命啊!”
穆潼说完,不等华颜表态,他一翻身再次从床上坐了起来,华颜还来不及阻止,穆潼已经跳下了床。
“阿哥!你……万万使不得啊……快回去躺着……这样太危险了……”
可是穆潼根本不听她的劝告,下床之后立刻在房车内四处翻找,几分钟之内就找到了一个皮箱、一大桶饮用水、两大盒食物、一摞子药品等等,穆潼把这些东西一起收拾进那个皮箱之中,然后摸索着找到了房车的后门,伸手去推,发现这个门已经被上了锁,于是寻找撬门的工具。
华颜看出了他的意图,继续阻拦道:“阿哥!你现在这样逃出去就等于是主动送命啊……”
“阿妹!机不可失!现在不走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不想失去自由,不想在受人监控的牢狱里过完下半生,更不想离开你,如果你还爱我,就跟我逃吧……拼上性命赌一把,万一成功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厮守很多年!好不好?”
华颜虽然还在犹豫,但是看着穆潼坚定的眼神,又不忍心再拒绝,于是咬着牙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害怕在受人监控的氛围里活着!……既然你愿意冒险,我就陪着你一起逃,彻底逃离人类的监控!”
穆潼不是很理解华颜话语中的涵义,他不明白华颜为什么会说“我也害怕在受人监控的氛围里活着”,这句话中似乎另有隐情。不过不管怎样,既然华颜同意与自己一起出逃,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也就来不及再多问。
穆潼继续埋头翻找撬门的工具,片刻之后,终于在工具箱中发现了一把钢钎。钢钎的尖端恰好能插进门缝里面,使劲向里门缝中楔了几下,蹩住门锁的卡槽,然后抓紧钢钎的手柄,横向用力一撬,“嘎巴……”一下,门锁应声而裂,随后抬脚一踹,车门被踢开。
朝着车门向外望去,此时夕阳西落,天色渐暗,房车此刻正行驶在一片沙海之中,地面不像戈壁滩里那么坚硬了,所以车速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这样的地貌正是跳车的绝佳条件,于是穆潼拎过皮箱,并一把将皮箱扔了出去,随后把华颜抱起来揽在怀里。
“阿妹!把眼睛闭上,搂紧我的脖子,把头靠在我胸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撒手,明白吗?”
“阿哥!你的‘云蝶战甲’还在胡医生手里,难道你不想要了吗?”
“不要了!……我已经拥有了你,还要‘云蝶战甲’干什么!……他们谁喜欢就让谁拿去,我再也不想要‘云蝶战甲’了,我只要你永远陪着我……”
华颜点头,然后展开双臂紧紧地搂着穆潼的脖颈,并把头深深地埋入他的胸膛里,整个身子完全依偎在穆潼怀里。
穆潼嗅着华颜的体香,顿时从心底里升腾一股热流,热流迅速灌注了全身,整个灵魂几乎被她融化了。
抱着这样的娇美佳人,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事情!穆潼深吸一口气,牢牢地抱紧了华颜,双腿一蹬,从房车里一跃而出。
虽然车速不算太快,但是惯性仍旧很大,两个人跳出房车跌落在沙地上,随着惯性翻身摔倒,在地上连续翻滚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穆潼始终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华颜,为她充当一个柔软的蒲团,避免她受到任何冲击。
不知翻滚了多少圈,足足滚出去十几米远的距离才缓慢地停下。华颜毫发无损,而穆潼则疼得龇牙咧嘴,身上的烫伤未愈,此刻又在地面上蹭出了新的摩擦伤。
华颜见穆潼痛苦地咧嘴,急忙要起身查看他的伤情。
穆潼却紧紧地抱着华颜,并用自己身体压在她的上面,既不放手也不起身,就这么深情地看着她。
华颜满面通红,羞中带怒,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皱着眉头说道:“阿哥!你快放开我,让我起来!”
“别动!现在不能起来!”
“为什么?”
“现在站起来的话目标太大,胡医生有可能从后视镜中看到我们,所以躺着别动!”
华颜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挣扎,仰面看着穆潼,二人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对,良久无语。
穆潼虽然有伤在身,但是此时此刻早已将疼痛忘得一干二净,此情此景,天地静谧,美人卧怀,任凭多少定力,也挡不住内心的冲动,轻轻地向下一吻,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华颜没有反抗,她微微地闭上双眼,心潮起伏之间,仔细体会穆潼那炽热的狂吻。
胡医生并没有发觉二人逃跑,他驾驶着房车继续向东方驶去,翻过一片沙丘,便不见了踪影。太阳停不下西游的脚步,把万千余晖渐渐收拢起来,很快便躲到了地平线以下。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旷野星空、夜幕垂覆、万籁俱寂、情欲燔灼……炽烈的情愫战胜了沙漠的荒芜,薄薄的衣带裹不住繁华外溢……华颜那娇美的身躯好似花苞怒放,艳蕊流香……穆潼好似一只强悍的雄蜂,在鲜花的招引之下瞬间中了魔法,醉卧其中,纵情吮嗜……两个人终于突破了那道底线,就像是糖浆灌进了蜂巢,浓情蜜意、难分彼此,彻底实现了灵与肉的完美融合……
浑浑噩噩之中,但觉得一阵凉风袭来,睁开眼睛一看,此时天色大亮,穆潼急忙起身查看,可是令他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广袤无边的沙漠里,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身边根本就没有华颜的身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穆潼惊恐地站起身来,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奋力地揉了揉眼睛,朝着四周远处眺望,可是万里黄沙之中见不到第二个人影。
“难道……难道……难道这仅仅是一场梦?……”穆潼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他在自己的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疼痛感是真实的,而且身上的伤势依然存在,所有这一切都在提示着他,昨夜的事情是真实地发生过。
可是华颜究竟去了哪里?
穆潼越想越害怕,不顾浑身的剧痛,撒开腿奔跑着,寻找着,呼喊着:“阿妹!……阿妹……”
直跑得精疲力竭,直喊得口干音哑,却看不见华颜的半点影踪。穆潼伤心绝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对天长哭。
突然,远处一个白影晃动,穆潼仿佛看见了一线希望,急忙从地上站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再次揉了揉眼睛,朝着那个白影仔细打量。
白影越来越近,逐渐能够看清楚了,居然是胡医生的房车朝着自己的方向开来。
穆潼一见这辆房车,顿时疑惑起来,于是迎着房车的方向跑了过去,很快与房车相遇到一起。仔细朝驾驶室里查看,却只看到胡医生一个人坐在驾驶位上,并没有看见华颜。
不等房车停稳,穆潼一个箭步冲到车头旁边,伸手拽开驾驶室的车门,一把扯住胡医生的衣领,奋力地将他拖出车下,抡起臂膀就在他脸上重重地捣了一拳,咬碎了钢牙恶狠狠地骂道:“你个老畜牲!竟敢把阿妹劫走!我要了你的命!”
胡医生的鼻血喷溅满身,可是他比穆潼更加愤怒,从地上一跃而起,反手揪住了穆潼的衣领,破口骂道:“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把她放走?”
穆潼听他这么一问,顿时一怔,急忙松开手,然后用胳膊一甩,把胡医生推到一旁,随后跑着转到房车的后面,拉开后门,跳入车内,四下寻找,却没有看见华颜。
房车之中空间狭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住一个大活人,穆潼把车内的帘幕和饰物撕扯得一片狼藉,最终断定华颜确实不在车内,他心中不祥的感觉更加强烈,于是一回身跳出车外。
这时胡医生用手捂着鼻子也转到了车后,恰好碰见穆潼从车里面跳出来,二人再次见面,不容分说再次扭打在一起。
一个重伤在身,一个年迈体弱,两个人都不是打架的行家,所以谁也没占到便宜,全都挂了彩。缠打之中,二人竟然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胡医生一听穆潼也这么问,脸色骤变,浑身哆嗦起来,瞪着惊骇的眼神问道:“穆潼!你……你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穆潼似乎也感到了蹊跷,他继续反问道:“难道阿妹不是你掳走的吗?……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无辜……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把阿妹掳走了?”
胡医生没有直接回答穆潼的问话,而是目光发直,哆嗦着嘴唇,颤巍巍地嘟囔道:“完了……全完了……让她跑掉了……这个祸闯大了……我们闯了大祸啊!……”
穆潼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继续追问道:“什么大祸?……我不管什么大祸,就算是天大的祸也跟我没关系,我现在只想知道阿妹在哪里,你既然能把阿妹带进戈壁滩里,你就应该知道她可能去什么地方,你快点告诉我,我阿妹在哪里?……我阿妹华颜有可能去哪里了?你快说啊……”
胡医生正在恐惧自责之际,听着穆潼向他逼问华颜的下落,一股怨气冲口而出,怒骂道:“穆潼!你这个瞎来狗眼的东西!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她……她……她根本就不是华颜,他不是华颜啊!”
“胡说!她怎么可能不是华颜,她分明就是我的阿妹华颜……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故意把我阿妹藏起来了,然后又跑到我眼前来说瞎话,你想蒙我,让我放弃寻找阿妹,让我永远打消了寻找她的念头,是不是?……你个老骨头棒子,阴险狡诈、老奸巨猾……可是你骗不了我……”
“穆潼!……穆潼……小王八羔子,你倒是听我说啊……”胡医生一边拍着大腿,满脸懊恼悔恨,一边指着穆潼继续骂道:“你这个混蛋,先听我把话说完……那个女孩不是华颜,她真的不是华颜啊……她是云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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