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绸缎庄出来,慕婉长长地舒了口气。
“小姐,您这一番话可算把大家伙的心彻底收服了,现在大家伙干劲十足啊!”四平一旁欢喜道。
慕婉淡淡一笑:“不早了,先回吧!”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那批货若是处理不掉,麻烦事还在后头。
四平嗳了一声,看马车停在街对面,曾牛却不在车上,举目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曾牛在不远处跟一另一个车夫在说话,四平高声唤曾牛,曾牛闻声,赶紧跑了回来,把马车牵到店门口,取下凳子放好,憨憨笑道:“小姐请上车。”
在慕婉的印象中,曾牛一直是个言语不多,憨厚老实的车夫形象,但刚才看他与人闲聊却是眉飞色舞游刃有余,慕婉目光微转,难道是她看走眼了?
“曾牛,刚才跟谁在聊天呢!”慕婉随口问了一句。
曾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哦!是崔家的车夫,他随他家主子出来办年货。”
“崔家?是金石坊的崔家吗?”四平问道。
“是啊!就是他们家。”曾牛道。
慕婉心念微转,金石坊是京城最大的珠宝行,他们家的翡翠尤其出名,连宫里司珍坊所用翡翠都由崔家进贡,崔家也是三个儿子,大儿子崔安邦乃滇南镇抚使,二儿子崔文华乃广东转盐运使司运使,三儿子崔俊喆经营金石坊,有声有色。崔家可谓满门皆富贵,在京中也算数得上的高门之家。据慕婉所知,两年后,崔家大小姐入宫被封为崔嫔,不出两年又封为顺妃,崔家风光一时无二。慕婉不由地多看了曾牛一眼,倒不是慕婉想结交富贵,而是突然想到,若论消息灵通,莫过于这些车夫轿夫,平日里主子们走门串户,这些车夫们常常聚一块儿谈天说地,哪家哪户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耳朵。慕婉心中有了主意。
回到李府,门房说大少爷刚回来,慕婉让四平先回陶然居伺候大少爷,然后把曾牛叫到一旁小声吩咐了几句,曾牛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去办。”
慕婉掏出一张银票塞给曾牛:“这个拿着,请他们喝几杯。”
曾牛这次倒没有推辞,拿了银票就走了。
慕婉也没歇着,去了账房找钟先生,跟他说了绸缎庄的事。
“你且过去帮衬几日,这期间月例双份。”
钟先生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打从李府老太爷去世,李家三兄弟分了家,就在长房做事,一直安守本分。小姐有吩咐,自当遵从,再说还能拿双份的月例,何乐而不为,当下就应了。
慕婉正要走,钟先生想想又唤住她:“小姐且留步。”
慕婉顿住脚步,转过身问:“还有何事?”
钟先生提醒道:“小姐,是关于西华门几间铺面的租金,按说十一月底就到期了。”
慕婉没往深处想,就说:“待会儿我让刘管家去催一催。”
“小姐,这几间铺面一直都是二爷帮着出租的,租金也是二爷派人去收,据在下所知,那几间铺子今年的生意做的不错,应该不会拖欠租金。”
慕婉神色一肃,终于明白钟先生的意思,敢情这租金都在二叔手上,便问:“大概有多少?”
钟先生翻了翻账本说:“去年一共三万六千两,按每年提价一成,今年应该三万九千六两。”
慕婉默了默,问:“这事夫人可知道?”
钟先生道:“夫人正病着,在下不敢叨扰夫人忧心。”
慕婉点头:“我晓得了,以后有什么事,都来禀我。”
钟先生捋捋寸长的胡须,眯着眼目送小姐离去的身影,唇角慢慢的扬起,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别看小姐年纪小,行事却是沉稳,换做夫人听说此事,恐怕也做不到这样不动声色,就凭小姐这份淡定冷静,那些等着看长房败落的人怕是要失望了。
慕婉出了账房又去找刘管事,让他先去西华门问问清楚,租户们的租金是不是都交了,确定租金在二叔手上,她才好去讨要。
紧接着,慕婉又让陶妈妈把长房所有下人的身契都拿来,要想日子过的安稳,首先要摸清府里下人的底细,府里下人这么多,前世的她养在深闺,知根知底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余的,莫说了解,便是连人都认不全。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烦恼与辛苦,以前遗留的问题,将来要面对的问题,里里外外大事小事皆要操心,还有娘的病……这千头万绪的,慕婉恨不得自己有个三头六臂才好。
若兰看小姐一天下来,忙的脚不沾地,心中不忍,劝道:“小姐,您歇会儿吧!都忙了一日了。”
李慕婉充耳不闻,抽出一张身契问陶妈妈:“项婶是项进管家的亲戚?”
陶妈妈回道:“小姐,这项婶并不是项管事的亲戚,不过却是项管家提拔她做了管事妈妈的。”
“那她平日里为人如何?做事可还勤快?”李慕婉淡淡问道。
陶妈妈神色间就有了为难之意,李慕婉笑微微地看着她:“夫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这几年又都是二爷帮着管事,难免有些人记性不好,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也难免会有人懒散了性子,变得骄纵恣意,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是时候整顿整顿了,我可不想花钱养没用的人,或者养别人的狗,陶妈妈,今儿个我问你,便是信得过你,我知道你勤劳肯干,人缘也好,但管事妈妈就得有管事妈妈的魄力,若是底下人有什么错处,你总想着遮掩兜圆,这可不行,凡事都得讲个章程,要不然,府里的规矩也白立了。”
小姐一番话说的厉害,哪里还是以往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姐,陶妈妈只觉手心里潮潮的渗出汗来,不再犹豫,如实说道:“项妈妈以前做事挺勤快的,人也热心,就这几年……就如小姐说的,有些忘乎所以了。
慕婉了然一笑:“这人你给我盯着点,她不犯错一切好说,若有错处,你及时回我,倘若我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不是,而你又不曾来回我,便是你失察了。”
陶妈妈凛然,忙低头道:“老奴记下了。”
慕婉又问了几个觉得有问题的下人,陶妈妈知无不言,一一回禀。慕婉这才满意的让她离去。说起来这府里还真缺既忠心又能干的管事妈妈,俞妈妈是一个,可她现在要照顾夫人,陶妈妈别的还行,就是喜欢做老好人,不愿得罪人,若能改改这毛病倒可以重用,若还是老样子扶不起,那就得另外物色人选了。
陶妈妈走后,慕婉松了口气,身子往后靠在了软垫上,语声略带疲惫:“若兰,给我倒杯水来。”
若兰忙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边,心疼道:“小姐,您的身子才刚好些,您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太操劳了。”
慕婉苦笑,前世倒是过的安逸,可结果呢?把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里,那才是真正的悲哀,所以,再苦再累她也要撑下去,走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若兰踌躇着又道:“小姐,您和夫人过继了大少爷,不就是指望着大少爷能帮衬一二?小姐何不请大少爷主事?”
慕婉淡淡扫了她一眼:“自古男主外女主内,难道要大少爷来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那还像话么?况且大少爷将来是要求功名的,眼下静心读书才是紧要,将来他若得中,谋上一官半职,便是对这个家最大的帮衬了。”
若兰无言以对,说来说去,这个家还得靠小姐撑着,若兰默默地去起了个手炉塞到小姐手里:“小姐,捧着暖暖手吧!”
她没什么大本事,帮不了小姐什么忙,只能尽心伺候小姐,让小姐过的舒坦些。
(这章原是昨天的,昨天更了,居然没显示,诡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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