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要趁早,正月里问人讨钱是要讨骂的,所以,李慕婉跟娘打了个招呼就要去二房找二叔。
沈氏心知这债不是这么好讨的,只得再三叮嘱慕婉,要好好跟二叔说,若二叔不肯还,再慢慢计较。
慕婉顺从地应了,心说,二叔若是肯还,她自然好好说,若耍赖不还,那她也要讲几句二叔听听,要不然,还道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呢!
出凝晖堂,慕婉带着若兰直奔翠微居,也就是二房所在的院子。
路上,若兰颇有些不安地说:“小姐,要不要多带些人过去?不然,叫上大少爷?”万一二爷和二夫人不讲理,小姐岂不是要吃亏。
慕婉摇头:“又不是去打架,带那么多人干什么?讨债只是走个过场,你讨了人家不给,赖账不还那就是他的错,但你不讨,人家就有说辞了,不是他不给是你自己没要。”
若兰这才恍然,小姐是先礼后宾。
去到二房,下人说二爷在外书房,二夫人去老太太那儿了。李慕婉心想,正好,要是二婶在一旁肯定要撒泼,反倒不好说话。
李正德听说慕婉找他,并不觉得意外,让人请慕婉进来。
“二叔……”慕婉恭恭敬敬地给二叔行了一礼。
“婉儿啊!找二叔有什么事?”李正德也不请人坐,口气淡淡,神色傲慢,对这个侄女,他心里恨着呢!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侄女这么有本事,敢跟他唱对台戏。
慕婉保持着温婉的笑容说:“二叔,已经到年底了,往年这个时候,二叔都已将绸缎铺和农庄的收益以及西华门的租金交给我爹了,我娘说二叔定是忙我爹的后事给忘了,特意让我过来问一声,顺便把钱带回去。”
李正德翻了翻眼皮,面有难色地说:“婉儿啊!二叔正想找你娘说这事,你看你二堂哥已经定了亲,马上就要成亲了,二房就那么几间屋子,现在住着都觉得挤得慌,你二婶想来想去,打算在后院加盖一进宅院,可眼下我们手头紧,没那么多银子,所以,那笔钱先给我们救救急,等以后二叔有了银子再还你们。”
慕婉心里暗骂:无耻,你盖个房子能花得了多少钱?五万到顶了,又不是盖皇宫?就知道二叔不想还钱,早就找好了借口,若不答应,就是小气,不讲兄弟情面,若松了口,那这笔银子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他会哭穷装可怜,她就不会了?
慕婉想了想,委婉地说:“二叔,不是侄女不想帮二叔,实在是眼下我们比您还困难,二叔给定下的那批货,年初就要付账了,一共十九万八千两,侄女刚问过账房,账上所剩无几,到时候侄女付不出这笔款项,岂不是要毁约?这毁约可是要吃官司的,听说那洪爷颇有些来头,侄女现在又没个做官的爹护着,二叔总不忍心看侄女去蹲大牢吧?所以,还请二叔体谅侄女的难处,二堂哥要成亲最早也是后年的事情,盖房子也不急于这一时,二叔,您说呢?”
李正德心头发麻,这个侄女还真不好唬弄,脸皮也是极厚的,换做大哥或是大嫂,只要他开了口,便是自己真有难处也回不出口,慕婉倒好,装可怜装的比他还像,理由比他的还正当。
李正德干咳了两声,语气中带了几分身为长辈的威压:“婉儿啊!这事,二叔会亲自去跟你娘说,你就别参合了。”
慕婉微微一哂:“二叔,按说,这么大的事儿,您是该跟我娘去商量,可我娘不是正病着么,您去这么一说,我娘还不得急坏了?二叔又于心何忍?”
李正德不为所动,冷哼道:“大侄女,这些年,二叔帮了你们家多少忙?二叔有过一句怨言?有要过一分好处么?不都是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再苦再累也咬牙扛下,如今二叔确实遇到了难处,你们帮二叔一把,又怎么了?谁不知道你们长房家财万贯,这点银子对你们而言还不是九牛一毛?大侄女,做人要讲点良心,再说了,二叔是问你们借,又不是不还的。”
慕婉真是要气笑了,二叔这话说的也太冠冕堂皇,没要过一分好处,你们二房这几年又置田又买铺子,这钱哪来的?爹也不是不知道,碍着自家兄弟情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还让她讲点良心,她就是太有良心,所以,被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跟无心的黑心的人讲良心,无异于与虎谋皮,犯傻。
“侄女也知道二叔这几年帮了我们家不少忙,二叔确有难处,我和娘都不会坐视不理,这样吧!二叔先把这笔钱还我,等您的宅子破土动工,所有费用都由我们出,二叔若不信,我可以让娘给您写字据。”慕婉退而求其次,大方地说。你的借口不就是要盖房子么?房子我帮你盖,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还。
李正德有些坐不住了,眯了眼神色晦明不定地打量着慕婉,心道:这个侄女果然是个难缠的主,打蛇就上棍,不好对付啊!话说到这份上,他若硬说不成,就是他理亏了,李正德琢磨了片刻,决定还是用拖延之策。
李正德淡笑着说:“都是自家人,帮来帮去应当应分,立什么字据,说出去岂不惹人笑话,这事,以后再说吧!二叔这会儿还有事,就不留大侄女了,阿立,替我送送大小姐。”然后摆出一副我很忙,识趣的就不要打扰的面孔来。
慕婉见他如此,饶是她心理再强大也忍不住怒火直冒,二叔何不再厚颜无耻一点,干脆就说,我坑你几十万银子也是应当应分?慕婉强压住心中怒意,缓缓道:“不若……二叔想办法把那批货给退了。”
李正德眉头一拧,不耐烦地说:“都已经签了字摁了手印的,如何能退?”
慕婉也严肃了神色,郑重了语气说:“那侄女就只能问二叔要回这笔银子了,二叔要借也得先还了再借,要不然,说出去,人家还道二叔做人不厚道,替人帮忙管事,管着管着,就把别人的银子全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那岂不是辜负了二叔的一片好心,这份兄弟情谊?”
李正德气的个面红耳赤,指着慕婉的手抖了抖,训斥道:“哪有晚辈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咱们李家可从未出过你这样不肖子女。”
慕婉淡淡一笑,毫不畏惧的说:“侄女不过就事论事,侄女也是为了二叔的名誉着想,侄女都已经答应帮二叔盖房子了,二叔还想怎样?难不成二叔压根就没想还银子?希望侄女是小心之人度了君子之腹,那就请二叔尽快把绸缎庄和农庄收益以及西华门铺面的租金给侄女,侄女给您赔礼道歉,若是不幸让侄女猜中了,那么对不起,这笔银子侄女是非要讨回不可的,我爹是不在了,可李家上有叔公,下有堂伯,再不济还有律法,总有讨公道的地方。侄女言尽于此,还望二叔细细斟酌。”
慕婉说完,匆匆一礼,转身就走,她要不走的快,估计二叔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挥到她脸上了,好女不吃眼前亏。
若兰连忙跟上。
书房里,只余李正德气得面黑如锅底,有气没处撒,一巴掌拍翻了桌案上的茶盏,乒呤乓啷地碎了一地。有什么手段你倒是使出来,我就不信斗不过你个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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