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高挂的银月泻下满院清辉,书房里透出灯光,三五只飞蛾反复地撞击着窗纱,发出轻微的声响,古代的夜晚分外安静。
徐晋在书案前缓缓地踱步,手里把玩着一支“千里眼”,严格地来说应该叫单筒望远镜,这也是大明朝的第一支望远镜。
话说徐晋虽然只在通判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多月,但这段统兵的经历,却让他对大明军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近这数月,徐晋一直在潜心读书备考,但闲暇之余也会琢磨一下,现代有哪些简单而实用的装备,可以应用到大明朝的军队上。
徐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燧发枪,第二个便是望远镜了,燧发枪技术含量高,非专业人士不是轻易能搞出来的,而望远镜就相对简单得多了,只要学过物理的同学都知道,望远镜只是利用了透镜原理,甚至小学生的手工课就有制作望远镜课程。
所以徐晋画了单筒望远镜的图样,找工匠用水晶打磨出两块透镜,以竹为筒,制成了这支单筒望远镜,经过反复改造,最后成品的效果还算勉强,估计倍率能达到五倍。徐晋给这支单筒望远镜起了个名字叫“千里眼”。
事实上,世界上第一支望远镜是欧洲一名眼镜工匠发明的,明朝后期才由西方传教士带到中国,所以说,徐晋这支单筒望远镜,是大明朝的第一支,至于是不是世界上第一支就不得而知了。
徐晋来回踱了片刻,将“千里眼”搁下,快步行到书案后坐下,重新铺上一张宣纸,拿起炭笔沙沙地画起图纸来,以他的素描功底,画几张简图还是轻易的,很快,一个炮管的形状就出来了……
就徐晋目前的身份地位,根本没资格跟张忠许泰级别的人物掰手腕,硬碰只会是以卵击石,所以要救出费家三夫人得用筹码来交换,而且必须是能让张忠心动的筹码。
对于一名太监来说,美女肯定不感兴趣。权力?徐晋给不了。银子?徐晋自己还不够花,就算有银子也不会这么Low。
所以,徐晋便把主意打到了张忠的后台老板,天子朱厚照身上。说到底,张忠的权力都来自皇帝的宠信,而想保持皇帝的宠信,自然得想方设法讨好巴结皇帝。
而当今天子朱厚照尚武,喜欢新奇的玩意儿!
徐晋正专心画着图纸,听到门帘被掀起,还以为是月儿那丫头催促自己洗澡,头也不抬地道:“还没忙完,你让小婉自个儿先睡。”
没听到回应,徐晋下意识地抬头,顿时微笑道:“如意来了!”
进来的正是费如意,手里提着一只食盒。
费如意今晚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薄裙,一头乌黑秀挽着流行的少女小髻,明眸皓齿,妍丽如画,俏脸上带着新浴后的红晕,轻声道:“天气热,我给你煮了碗绿豆羹消暑!”
“谢谢,先放着,我待会再喝!”徐晋继续低头奋笔。
费如意的樱桃小嘴不由微撅,这次她陪着费吉祥赶来南昌,虽然主要是担心妹妹,但心里何尝不是盼着见到心上人,毕竟一别就是数月了,异地相思的滋味可不好受。
正因为如此,费三姑娘大晚上的还素手调羹,煮了碗绿豆汤送来,无非是想和心上人腻歪一下,然而某人的表现无疑给少女泼了冷水。
费如意将食盒放在茶几上,既委屈,又有点好奇地行到书案前,见到徐晋在纸上画些奇怪的图形,根本看不懂,顿时失了兴趣,目光不由落在旁边的千里眼上。
“咦,这是什么?”费如意伸出纤手拿起千里眼摆弄了一下,又好奇地凑到眼前看了看,这不看不打紧,顿时吓得轻呼出声。
原来费如意把千里眼对着徐晋,这时徐晋又刚好抬头望来,结果徐某人的脸便在如意眼前来了个“大特写”,那感觉就像嘴巴都快亲到眼皮底下了。
费如意措不及防之下吓得惊叫后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徐晋也被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绕到案前扶起费如意,后者俏脸苍白,吃吃地道:“徐郎,这是什么东西,好诡异?”
徐晋不禁好笑,解释道:“别怕,这是千里眼,能把远处的东西拉近,瞧……这样子,你再试试!”
徐晋拿起掉在地上的单筒望远镜演示了几下,费如意惊魂稍定,拿过千里眼小心翼翼地试了试,轻拍了胸脯道:“原来如此,倒也挺有趣的!”
少女吹弹得破的俏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下美眸潋滟,让人赏心悦目,徐晋情不自禁在那香腮香了口,温声道:“如意,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费如意顿时霞飞双颊,心里欣喜的,然后下一秒某人却把千里眼拿了回去,道:“不过,这支我明天要用,等新的做好了再给你吧!”
费如意轻咬了咬贝齿,站起来提了食盒就盈盈往房门行去。
徐晋愕然道:“如意,绿豆羹我还没吃啊!”
费如意回眸白了徐晋一眼,嗔道:“这碗我自己吃,等以后煮了再给你吧!”
徐晋有点郁闷地摸了摸下巴!
……
宁王府。
张忠吃完晚饭后,在屋里悠闲地喝着茶,一名小太监正给他捶肩,另有一名小太监给他捏腿。
张忠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显然心情很不错,这也难怪,近一个多月来,张太监打着抓反贼余党的幌子捞了不少银子,今天又打了伍文定的脸,心中正爽着呢。
张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暗道:“这河口红茶虽然卖相不咋的,但味道还是不错嘛,且胜在新奇,回头咱家得给皇上捎上一些。”
这时,一名军士走了进来禀报道:“张公公,外面有人给你下了请帖。”
“嘿,敢情又有人送钱子来了!”张忠愉快地接过军士逞上来的请帖。
这段时间给张忠下帖子的士绅还真是不少,要么是来请他高抬贵手的,要么就是来套近乎巴结的,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
张忠打开请帖一看,当看到落款“徐晋”两个字时,顿时露出讥诮的笑容:“哎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话说张忠刚开始看徐晋还是挺对眼的,但后来徐晋拿宁王行贿的账薄和“吓唬”他,让他很有些不满。而且,前段时间张忠有件事想找徐晋帮忙,数次下请帖,结果都被徐晋以各种理由推辞了,所以心中更是不爽,此时竟收到徐晋主动送来的请帖,张太监颇点“受宠若惊”。
张忠稍琢磨一下便猜出个大概,众所周知,徐晋是费宏的得意门生,如今主动下帖请自己,十有八九是为了费家三夫人被抓的事。
张忠眼珠一转,吩咐道:“去回送信的,就说咱家明天会去赴宴。”
……
这是徐晋第二次来太白楼,上次是院试之后,与众同窗摆祝宴,而这次是单独宴请太监张忠。
四楼的包间翠竹阁内,徐晋一袭青衫安静地坐在桌旁,前些天他刚过了生日,由于每天锻炼的原因,十六岁的少年身形更加挺拔,淡定从容的气质,丰神如玉。
徐晋今天没有带亲兵,事实上他手下的亲兵都安排到南昌卫中任职了,最低也是百户,亲兵队王林儿出任南昌后卫的一名千户,而谢二剑担任副职,只是还没去履职去而已。
眼下,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了,而张忠还没出现,很明显,张太监是在“耍大牌”,给徐晋下马威。
事实上徐晋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张忠这才带着人优哉悠哉地来了,除了贴身服侍的两名太监,还带了三十名京军护卫,这货显然也知道自己作恶太多,出入都带着护卫,免得被仇家报复。
张忠让二十名京军守在太白楼外,自己则带着十名士卫上了四楼,守住楼梯通道和翠竹阁外。
“哎哟,让徐县令久等了,咱家实在是抽不开身呀!”张忠见到徐晋便假惺惺地道。
徐晋微笑道:“无妨,张公公直接叫我徐晋,在下这县令只是挂职而已,并不管事,待抚台大回来便会辞去。”
张忠眼珠一转,嘿然道:“咱家听说孙巡抚临终时委任了徐公子为广信府通判,而徐公子屡屡立功,不仅消灭了过万叛军,还光复了铅山至南昌的沿途州县。这么大的功劳,王都堂不仅没有提拔徐公子,而且向皇上请功的折子上也没有徐公子的名字,将功劳据为己有,真岂有此理,连咱家都看不过眼啊!”
张忠有点言过其实了,王守仁给皇帝的请功折子倒是有提徐晋的名字,不过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突出徐晋的功劳而已,目的还是要“压一压”徐晋,不让他这么快出头,实则是对徐晋的一种保护。
然而,在张忠看来,王守仁是在打压徐晋,所以便想借此来拉拢徐晋,让徐晋上奏折弹劾王守仁贪据下属的功劳,之前他数次下帖请徐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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