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六命与我并排而行,越往上走阶梯越湿滑,看来水声的源头已经不远了。【浓重的湿气将我的头发眉毛打湿,顺着脸颊往下滴水,我从来没想过空气中的水分可以浓重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在瀑布下面,水雾最多的地方,也不能与此处相提并论。
我必须随时擦拭脸上的水,才能保证看清前面的路。即便如此,如雾一样的湿气还是模糊了视线。火把忽明忽暗,我手攥着的地方已经湿透,用不了多久,这个火把肯定会熄灭,而且很容易就废掉。要知道这里的资源稀缺,能节省就得节省。
于是我俩将火把熄灭,并包起来放好,打开手电继续前进。阶梯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到了尽头,前脚觉得上面的路还很长,突然脚下就成了平地。可能是湿气扰乱了心智,使我没有太过注意,也可能是此地的设计造成的视觉问题。
好在我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也正是这份小心才救了我们两个的命。在我们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竟然是一个深有百米的水涧,如果我们速度再快上一些,多跨出去一步,此时我们两个已经粉身碎骨。我惊出一身冷汗,本来就潮湿的衣服此时里外都没有了一点干燥的地方。
台阶的正中间立有一根锁龙柱,这是用来固定浮桥的铁柱。两搂多粗,高八米多,底部和中间各有一根铁链。上面的铁链细些,如成年人的大腿,而下面的这条则粗上很多,足有水桶粗细。
沉重的铁链上面锈迹斑驳,弯曲着延伸至水涧的对面。中间下沉的厉害,眼看就要断掉了似的。两根铁链上下相距四米,如果站在下面的铁链上,根本就无法够到上面的那根,除非有高五六米的人类,否则这种设计简直就是形同虚设嘛。
我在咒骂设计者脑子有问题的同时,估算了一下两岸之间的距离,保守估计至少有一百五十米以上。我将目光收回,再次看向水涧的下方。由于太深,只能看到奔流的水偶尔反射回来的灯光,从声音可以听出下面水流湍急,气势恢宏,足以吞噬一切。
我捡起附近一块篮球大小的卵石投进水涧,几秒钟之后,只听见“砰”的一声,竟然是水流将石头打飞,在石壁上发出的撞击声。
我与吴六命对视一眼不免唏嘘,娘的,卵石少说也得三十多斤,下降时又产生不小的力度,却被水流生生打飞。如果我们两个掉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我不敢想象。
左右无路可走,想要去对岸只能通过铁链。我擦拭铁链,一把下去大片的铁锈随之脱落,粘的满手黄色的锈水,一时半会儿怕是擦不掉了。
我看着铁链问吴六命:“怕不怕?”
吴六命直视对岸,头都没回的说道:“怕。”
我:“敢过去吗?”
吴六命:“敢”
我:“既然怕,怎么还敢?”
吴六命:“怕是一回事,有没有勇气过去又是另一回事。”
我们把手电固定在矿灯头架上,每人取出一根绳子搭在上面的铁链,然后牢牢的捆在腰间,长短足够踩着下面的铁链即可,这样一个简易的安全腰带便完成了。
我试着拉了一下绳子,很灵活,前后拖动也不受牵绊。这样的话,只要不是铁链断掉,还是比较容易通过的。我踩在铁链上,双手抓住两边的绳子,犹如荡秋千一样向前滑动。
前半段是由上渐渐倾斜向下,而且铁链比较光滑,不需要特别用力就可以快速顺利的前行。我很快便到了水涧的中心,再往前则是向上倾斜,铁链的湿滑从开始能够助力,再往后将变成阻力。而且哪怕是还有一步就可以上岸,一旦踩滑,很容易再次滑到中间。所以我深知,接下来的每一步不求快,但求稳。
我转头看向吴六命,他已经滑了过来,眼看就要与我撞到一起,我往前挪了两步,给他腾出些地方。
我想叮嘱他接下来要步步小心,但是话说出口之后,连我自己都听不到,水流声太大,即便是我喊破喉咙恐怕也无济于事。我心说算了,有话到对岸再说吧。
我开始踏出第一步,并不很难,毕竟刚开始的坡度还不算太大,只不过我们处于水涧的正上方,湿度达到了最大值。我的头发不断向下滴水,流的满脸都是。双手抓住绳子,却无暇擦拭,我只能眯缝着眼勉强看到前方的情形。
最关键的是湿气冰凉,我们此次来沙漠没想到多带些衣服,更没有水靠护身,身上早已湿透,衣服紧贴皮肤又湿又凉,无意间分散了心神。有时脚下踩滑或重心不稳,我会吊在空中左右摇摆,然后双脚用力夹住铁链,待自己身形稳住之后才敢再次前进。
越到后来坡度越大,也就越难走。我每走出去一步,都要等上半天,确定从绳子到我的身心都不再摇摆,才会把重心移到另一只脚上,迈出下一步。
眼看快要接近终点,脸上的水使我几乎睁不开眼,我用双脚夹住铁链,把两根绳子聚拢成一股,然后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空出另一只手慢慢将水擦掉。擦完之后精神随之放松,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腾空旋转。我心说坏了,可能要前功尽弃,而且还会连累吴六命。
谁知我旋转的速度太快,眨眼间便把两股绳子拧成一股麻花,牢牢的捆在铁链上。虽然不再下滑,但是我若想往上走,必须反方向转回来,把绳子松开才可以。
然而旋转时没有滑下来完全出于侥幸,如果我转回去,可能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吴六命拍拍我,比划着让我不要动。然后拿出一捆手指粗细的尼龙绳,一头捆有爪形的铁钩,一看便是特殊制造的。他稳住身形,抓住尼龙绳甩动铁钩,抛向对岸的锁龙柱。别说还挺准,尼龙绳在锁龙柱上转了两圈,铁钩挂住尼龙绳,牢牢的拴在上面。
吴六命扯了扯,确定坚固之后抓紧尼龙绳,身体尽量向后倾,使绳子绷紧。然后摆手示意我可以旋转了,我扶住尼龙绳,慢慢旋转,四圈之后上面便已松开,虽然没有完全解开麻花,但足以前进。
我抓住尼龙绳慢慢的往前走,由于绳子拧在一起,比之前要短了一些。本来我的脚刚好踩在铁链上,但是现在必须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到。我认为马上就要到达终点,而且有吴六命的尼龙绳可以借力,索性将就着慢慢往前走。
这次不敢再粗心大意,所以一直盯着脚下,以免再次踩滑。突然,我发现脚下的崖壁上有光亮一闪即逝。我赶忙回头看吴六命,对他施以表情,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吴六命一脸的疑惑,他张了张嘴,应该是在和我说话,但是我却听不到。我想还是上了岸再与他说明,于是转回身继续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们终于上了台阶,解下绳子之后才得以喘息。
脚下可以立足的地方只有三米多宽,正前方一个洞口,洞内一条阶梯延伸向下。不过不管怎样,只要不走水路,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附到吴六命的耳边,大声的说道:“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下面有亮光?”
吴六命同样俯首过来跟我说没有,我告诉他我要下去看一看,吴六命劝我说太危险,让我三思而后行。我摆出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然后将绳子固定在锁龙柱上,便顺着绳子下到水涧内。
崖壁犹如被利剑切开的一样平整,表面好像融化了的冰山,奇滑无比。我双脚支撑在上面,不动则好,一动就左右摇摆。每下去一点,都要耗费不少力气。
下至一半时,水流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湍急的水流引起强劲的冷风,吹的我几乎飘起了来。我将整个身子弓起,尽量减少风阻。稍微稳定一些之后,我便看向刚才出现亮光的地方,竟然是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洞口。
我大吃一惊,竟然有人能把洞口打在这种地方来的。这时,吴六命在上面晃动灯光,他正转两圈反转一圈,是询问我为什么停下,以为有什么状况。
我顺时针转三圈,告诉他没事,让他放心,然后我便看着洞口犹豫不决。刚才的光亮只不过是一闪而逝,是幻觉还是水汽的反光我都不敢确定。而且洞口在我左下,我必须要通过强烈的摆动,才能把我荡到左边四米左右的洞口。
上面的崖壁虽然被水侵蚀的没了棱角,但是稍微大幅度的摆动,还是有可能会把绳子割断。最主要的是洞口离水面只有七八米高,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能感受到水流强烈的冲击力。不时会有豆大的水滴打在我的脸上,如同小石子一样,虽然不会受伤,但却疼得厉害。再往下,还不一定会是什么状况。
我抬头看了一眼吴六命的灯光,他一直探头注视着我和绳子,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我想,如果我就这么上去了,他若问我,我应该怎么回答。虚荣心在心理作祟,不行,我一定要下去看个究竟。
于是我继续往下,每行进一米,就会多出很多水滴向我袭来,冷风也更强劲一些。我咬牙下到与洞口平齐的地方,深吸一口气,首先顺风飘往一边,之后在借力摆动,来回摆动之后才终于伸手抓到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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