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新人赛的生员在接下来几天陆续抵达终点,得知桂冠已经被人摘去,大部分人心里也没什么想法。【】林恩一组沿着樊冬一行人开的路前进,竟也拿到了第三的名次。林恩是文森王子最忠实的追随者,听说文森王子曾经来看冠军组的人以后有些遗憾,他虽然也是贵族之后,但见到文森王子的机会实在不多!
林恩找上长牙。
长牙长得孔武有力,又是个老实人,对林恩他还是很感激的。皇家学院中的平民并不多,他们连抱团都做不到,只能在别人的队伍里打杂跑腿。林恩邀请他入组,却不像别的贵族那样眼高于顶。
长牙主动说:“林恩少爷,我准备去考取骑士职位。”
林恩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从这次新人赛的表现看来,科林殿下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你要是能到他身边做事我也为你高兴。”他神色认真,“我也准备去考取骑士职位。”
长牙一愣。骑士职位对平民来说是条通天之路,对林恩这样的贵族少爷来说却不是,正相反,这是他们最不愿意选择的道路。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衣来张手饭来张口,谁还愿意去当一个一天到晚得守在别人身边保护别人的骑士?
长牙想起林恩以前提起大王子时的神色,心中了然。他问道:“是为了文森殿下吗?”
林恩“嗯”地一声,说:“接下来我们一起努力吧,有个人商量的话通过考核的机会也会大一点。”
长牙点头。他向人打听樊冬的去处,却听说樊冬没有回学院,跑去外边做别的事去了。
长牙有点失望,但还是认真地和林恩开始骑士考核训练。
樊冬估摸着新人赛还没那么快结束,去庄园找秋枫白和沈鸣玩耍。他和沈鸣“相识”的过程有些尴尬,但沈鸣算得上是他在这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有什么好消息他都想和沈鸣分享。
结果抵达庄园后他才知道秋枫白带着沈鸣走了。
樊冬又去马斯特那边把翼马拿回来,叫翼马带自己去寻找秋枫白和沈鸣的踪迹。地狱犬见到樊冬的新伙伴后不由垂头丧气,翼马看起来雪白雪白的,比它好看多了,它都不好意思叫樊冬不要骑翼马。
地狱犬先走在前面猎杀猛兽,一来是发泄,二来是想把晶核衔来讨好翼马。它看得出来,这匹翼马还不是特别认同樊冬,地狱犬的思维简单又直接——只要给翼马很多很多晶核,翼马就不会离开樊冬!
它知道自己不一定能留在樊冬身边很久。
如果可以的话,它希望这匹翼马能够代替自己守在樊冬身边,在樊冬遇到危险时能够带樊冬出险境。
地狱犬一路上都笨拙地向翼马示好。
翼马往往只给它喷两口气。
沾满肮脏唾液的晶核,谁会要?
樊冬看明白了地狱犬的举动,又是高兴又是鼻酸。大狗儿死前,应该也是竭力在向章擎发出警示吧?他少年时性格骄傲,故意刁难后才肯收留它,它却用一辈子的忠诚来偿还。
不,应该是两辈子。
樊冬松开翼马,跳到地狱犬背上:“翼马带路,小黑你背我。”
地狱犬顿时精神抖擞,每根毛发都直直地竖起。
翼马从鼻子喷出一口气,腾跃而起,在空中引路。地狱犬等阶不如翼马,又没有双翅,不过它跑得很努力,竟一点都没落后。
翼马飞行一个多小时,缓缓地降落在一处平原上。
樊冬站在山坡,怔怔地望着荒凉的原野。原本应该长满绿油油庄稼的田野,如今满地狼藉,村庄还有炊烟袅袅升起,只不过炊烟下的村落都已经非常荒凉。
示意地狱犬跃下山坡,樊冬从地狱犬背上翻身下地。
地面覆盖着一层红褐色的泥土,上面寸草不生,只有被大火烧焦后的残迹。这么大一片平原,竟然已经荒弃了。四周空荡荡的,樊冬四下望去,只能看到一个矮瘦的老头在田间拾取着什么。
樊冬沿着翼马的指示走向一个村落。
秋枫白和沈鸣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眼前。
樊冬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秋先生!阿鸣!我比赛结束啦!”
秋枫白和沈鸣脸色本来有些沉重,听到樊冬欢快的声音后眉头一松。沈鸣脸上露出了笑容:“殿下你来了?”
樊冬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怎么走到这边来了?”
秋枫白说:“本来是过来找药材,没想到这片平原有些古怪,这里的人都陆续搬走了。连阿鸣都找不出原由,只知道灵植们都不愿意在这地方生长。”
樊冬说:“我刚才好像还看到个人啊。”
秋枫白让樊冬坐下,细细道来:“这也是我们停留在这里的原因。”他望向荒芜的原野,“伍德是我以前一个朋友,曾经是一个军人,退役后回到家乡这边耕作,原本日子过得不错,没想到不久之后,生活在这片平原上的人就陆续暴毙。再过一段时间,什么都没办法在这片土地上生长了。平原上的人很快搬走了,伍德不甘心,一直留在这个地方想找出解决办法。”
樊冬想到刚才原野上看到的那个伛偻身影,隐隐能感觉出那小老头儿心里承受着怎么样的绝望和痛苦。
樊冬说:“我出去看看。”
沈鸣说:“我和你一起去,殿下,记得不能碰这里的食物和水。”
樊冬心中一动,点头答应。没想到刚走出门,就听到那个小老头儿中气十足的吼声:“小畜生!小畜生!那水不能喝!”小老头儿口里骂着畜生,语气却是关切无比。他健步如飞,拿着扫把飞奔而去,拼命拍打凑近泉边喝水的地狱犬。
樊冬也吓了一跳:“小黑!”
地狱犬无比依恋地在泉水边嗅了嗅,回头望向樊冬,眼睛里透着渴望。翼马在一边哼哧两声,高高扬起头,仿佛很瞧不上地狱犬的愚蠢。
樊冬走上前,蹲身观察那透着古怪的泉水。这泉水的颜色黑中透紫,在阳光照射下带着奇特的光泽。他讶异地望向地狱犬:“你想喝这个水?”
地狱犬猛甩尾巴。
樊冬谨慎地说:“不行,我要先分析一下这水有什么成分,要不然你出了问题我没办法救你。”
地狱犬巴巴地望着樊冬。
樊冬取了一瓶水样,和沈鸣一起折返。他去取翼马时马斯特曾经告诉他,地狱犬的骨骼之所以能随心所欲地变化是因为它能吞食金属强化自身,它们的骨骼能拥有各种金属的特性!
地狱犬对这泉水这么感兴趣,应该是因为这泉水里面存在着某些特殊金属!重金属污染对于土地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真要特别严重的话,像这个平原一样寸草不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惜樊冬对这边的金属不是很了解,不知道它们到底有怎么样的毒性。
术业有专攻!
樊冬让地狱犬守在这边,叫翼马带自己去离这边最近的锻造师协会求助。他已经和皇家锻造师们混得很熟,早就靠着厚脸皮要了个出入锻造师协会的令牌。
樊冬简单说明情况后,很快有人主动给他帮忙。
锻造师们自由一套分析方法,分析结果很快摆在樊冬面前。
果然,水里面有着几种重金属。
问题在于,这几种重金属似乎都没有强烈的毒性,不至于造成众人死亡。
樊冬提出另一个思路:“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这些金属是伴生金属,底下埋着的主矿脉是另一种毒性很强的金属……地狱犬的喜好和其他异兽不一样,毒性越大他越喜欢。”这也是他从马斯特那里听来的。只不过马斯特也没有真正饲养过地狱犬,不敢保证地狱犬把毒物吃下去到底有没有什么害处。
樊冬不想拿自家大狗儿冒险。
锻造师冥思苦想片刻,咬咬牙说:“我好像看过这样的记载,不过一直没遇到过,等我去查查那本手札。”
樊冬说:“麻烦了。”
锻造师说:“不麻烦,如果平原的问题与这个有关,我们可得感谢您。”
这块平原是他们这边的管辖范围,自从它出了问题之后他们赋税得照缴,收成却一点都没有,大伙都为它头疼着呢。
锻造师进入协会的核心,翻找起那段记载。很快地,那位锻造师从里面走出来,神色凝重地对樊冬说:“也许您说得对,水里那些金属都属于伴生金属!”
樊冬问道:“那主矿脉到底是什么金属?”
锻造师说:“我们要去看看才知道。”
他们?
这边的锻造师协会去年在考核时拿了个最末等,日子过得紧巴巴,正憋足劲要干点事呢。
听了樊冬的推测,又翻出典籍比对了一遍,整个锻造师协会都坐不住了。假如他们能解决平原的问题,公爵大人一定会愿意给锻造师协会最大的支持!
樊冬重新出发。
翼马在天上飞,一队马车在地上走,队伍浩浩荡荡,让不少行人伫步观看。等察觉他们在往“死亡平原”那边走,所有人都生出了好奇心。那些无所事事的闲汉嗅到了新鲜事的苗头,纷纷缀在马车队伍的后方前往“死亡平原”。
那地方久住不行,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翼马飞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回到“死亡平原”上空,地狱犬一见樊冬回来,立刻上蹿下跳,想博取樊冬的关注。
樊冬笑眯眯地把已经变回小黑狗的地狱犬抱进怀里。
他说:“你是不是能找到你喜欢的食物在哪里?”
地狱犬“汪汪”地叫了两声,跃下地面,撒开小短腿往平原中跑去。
老头儿伍德远远看见锻造师的“车队”,眼眶倏然发红。自从他们的故乡变成“死亡平原”之后,已经多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即使有商队或军队经过,他们也从不停留,把这当成不祥之地!
伍德紧跟在樊冬身后,以免樊冬在平原上遇到什么危险。
他看得出来,这位尊贵的殿下是平原的救星!
樊冬不知道有这么一双虔诚的眼睛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他跟着地狱犬跑了一段路,心脏突然猛跳了一下。
地狱犬停下了,樊冬也停下了。他半蹲在地上,伸手抚触地面。地面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试探,也如同有了心跳般,一下一下地搏动着。
那低低的节奏连成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在这里……在这里……需要你……需要你……请帮助我……”
樊冬喊道:“小黑!”
地狱犬摇着尾巴扑进他怀里,眼底带着兴奋的光芒。
樊冬抱着地狱犬对跟过来的锻造师们说:“主矿脉在这里,你们把它挖出来吧!”
有人不太服气:“你怎么知道?要是白挖了……”
锻造师协会的会长打断自己下属的质疑:“挖!”地狱犬能以矿物强化自己,对矿藏有着天然的感知能力,只不过极少人能让地狱犬帮自己“探测”而已!瞧眼前这位殿下与地狱犬的亲近,这位殿下说的位置绝对不会错!
樊冬很满意老会长的识趣。
锻造师们挖矿自有一套方法,不到一个小时,主矿脉已经呈现在许多人眼前。
老会长眼露精光:“寒铁!居然是寒铁!我们莱恩帝国居然有寒铁!”
樊冬好奇地问:“寒铁是什么?”
老会长说:“寒铁是一种宝贝!它可以和任何金属相融,把另一种金属的特性放大十倍,不,甚至一百倍!有它在,也许有可能造出神兵利器!”只是莱恩帝国从未出现过寒铁,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传说中的宝贝,谁都没有往这边想。
现在想来,这霸道得让所有生物都无法在自己上方生长的霸气,除了寒铁之外还有什么能做到!
老会长说:“把矿脉保护起来,我去告诉公爵大人!”
锻造师们惊恐地睁大眼:“不,不,会长!你看!那只狗!”
地狱犬早已离开樊冬的怀抱,一脸幸福地啃咬着矿脉里的金属块,已经把矿脉里的大半寒铁吃进了肚子里!
樊冬:“……”
他清咳两声,对地狱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小黑,留一点,留一点点啊,别吃光了,虽然是我们发现的,但也不能吃独食……”
地狱犬“汪”地一声,张大口又吞了一大块,跑到樊冬脚边猛摇尾巴,模样儿十分讨喜。
老会长心里直滴血,哭丧着脸夸道:“科林殿下您的宠物还真会吃……”
那委屈劲儿,听得樊冬心虚极了。
樊冬决定转移话题。他望向旁边的老头儿伍德:“伍德先生,你们这边以前有祭祀的习俗吗?”
伍德一激灵,上前答道:“有!当然有!”
樊冬说:“能把会祭祀的人找回来吗?”
伍德脸上露出无尽的悲伤:“不能,他们已经死了,死在阵前。他们祭祀舞跳得可好呢,让我们行军非常顺利……但是他们战死了,自从失去了他们,平原开始变得糟糕了。”
樊冬面露敬意:“他们是为了保护更多人的家园。”
伍德说:“可是,我们的家园呢?”对于一个士兵来说,莫过于流血流汗保卫了帝国,回到故乡后却发现自己的家已经不复存在。
樊冬面对一位老兵质疑的目光,心中涌出一种难言的惭愧。他享受着王子之位带来的优渥生活,却从未承担过身为王子应尽的责任。
是啊,他们的家园呢?
他们热爱帝国,相信帝国,才甘愿离乡背井、为国牺牲。可在那之后,谁曾关心过他们的家园变成了什么模样?只有眼前这个瘦小的老头儿执着地守在这里,守着这寸草不生的平原,仿佛想用余生将这片平原恢复如初。
即使明知道那只是徒劳,他依然不愿离开。
樊冬坚定地说:“请放心,你们的家园很快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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