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未在家中,伯府早已积攒了大堆事务等着主子们定夺。【】
第二日一早,秦立谦和秦正宁就着手处理这些。
而那些姑娘们,则在路嬷嬷的指导下开始了残酷的训练。
秦楚青却是彻底闲了下来。
她在府里闲逛了半晌,最后揪了同样没甚么大事可做的秦正阳,带了他一同出门去了。
闺阁女子不可独自出门。今日一行,她不方便带着丫鬟婆子过去。也是无奈,方才寻了这小子。
旁的不说,小六听话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这样能省去许多麻烦。
见秦正阳要跟着秦楚青出去,常姨娘还特特追上来叮嘱了他几句,一定要乖,一定要听话,姐姐说甚么便是甚么,万不可随意惹事。
秦正阳忙连连答应了。
待到上了马车,驶出伯府,发现秦楚青要去的地方之后,秦正阳着实吓了一跳。
他眨着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声问道:“姐,你去那儿做甚么”
秦楚青含糊说道:“久闻大将军之名,想要过去看一看。”
“可那是镇国大将军府啊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住过的地方啊”秦正阳啧啧叹道:“自太.祖时起,就下了死令,大将军府不准旁人入住。那个地方,可还是当年大将军在时的模样。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就连宫里派来修葺的人,也不敢让里面有丝毫改变。”
秦楚青一听这话,松了口气。
那就好。
她起码还能知道什么东西搁在什么地方。
秦正阳看她露出微笑,还是有些犹豫,期期艾艾说道:“姐,咱们不过去了吧。”
“不用紧张。”秦楚青好生安慰道:“你呢,在街角等我会儿。我呢,过去瞧一瞧,很快就会回来。”
虽然现在这身子很是娇弱,没什么力气,但是灵活性倒还不错。
避开周遭人潜进去,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屋里的摆设不能动
那自己归置收好的金银之类,旁人瞧不见的,她总能悄悄带走罢
既然去了伯府,也不能总是白吃白喝。好歹也拿去点花用才好。
又或者,暗中买间铺子,还能是个长久之道。
她这边好生盘算着,秦正阳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秦楚青甚是无语,问道:“那儿有人把守么”
“呃,这倒没有。”
“有禁令不准人从旁边经过么”
“这是肯定没的。”
“那经过的时候,在外边看上几眼,总不为过吧”
“好像也对。”
“既然这样可以,那我主动过去瞧瞧,又有什么不妥到时候你在街角等着我。我过去看一会儿就行。”
秦正阳挠了挠头,想了半晌。
对啊过去瞧一瞧,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又是为什么呢
镇国大将军府并不大,只有伯府的一半。所处位置也不好,有些太偏。但胜在周遭环境极好,十分寂静。
当年她选择的地方,并非在这儿,而是离宫颇近的一处宅院。
可太.祖说此处环境清幽,适合她,将这儿赐给了她。
没过多久,太.祖就发现将军府果然离宫太远了。看她来来回回不方便,索性在宫里给她辟了个院子,让她来不及回府的时候,就住在宫里。
认真算起来,她在宫里住的时候,比在这儿,反倒要多上许多。
抬眼环顾四周。
树木已不是当年那些,却也是高大繁茂。
但看宅院本身,高门朱墙黄瓦,无一不是之前离去时的模样。
看来,这些年过去,当真是认真修葺过。就连她这主人,都觉得和先前差别不大。
彼时的钥匙,她自然是没有了。就算有,这些年过去,也早已无法开启如今的门锁。
秦楚青四顾无人,缓步上前,走到一处偏门前,拿出已经备好的细铜丝,正打算将门锁悄悄捅开。谁知搭眼一瞧,才发现门没上锁。
她狐疑地将门往前推了下。门却吱嘎一声重响。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她惊了一跳。
只看外观与往年一般无二,却是忘了这终究是久无人住,门自然也不如先前活泛了。
秦楚青暗道不好,将铜丝顺手插入袖袋准备赶紧撤身。
可里面的人更快。
听着有纷乱的脚步声,秦楚青忙往旁边闪身。仗着身量小,藏到旁边屋子和大树形成的一个凹处。
少年立在门边,左右四顾。
没有看到人影,他苍白的脸上反倒现出一丝红晕,而后微微一笑,将身边跟着的人尽数遣了回去。
这才轻轻说道:“阿卿,是你吗出来说话,好不好”
听了那个称呼,秦楚青没发现异常,只当是在叫如今的她。
她不知这人为何这般笃定是她。但,看到是此人,又见他在笑,且笑得极其真挚,她反倒松了口气。
他带的人不少。以她现在的水平,根本没法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说来也怪。
刚刚她明明事先绕了屋子一圈,确认没有车马停在旁边,然后还细细听了,没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和脚步声,这才敢从偏门进入。
谁知碰上了这么一遭。
只能说,那些人功夫都不弱。以她现在闺阁小姐的耳力,没听出来。
秦楚青暗暗叹了口气,行出去,回给对方一个笑容,唤道:“苏少爷。”
霍玉殊看到果真是她,心中愈发欢喜。不等她走近,他已主动行了过去,笑道:“我先前便想着,能让我这样看了半天都找不到的,或许是你。如今一看,果然是你。”
秦楚青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也没想到,他开头一句居然没问她为何到此,竟是说起了这个。
垂眼一看。
咦
他手里拿着的,分明是
“镇纸”秦楚青讶然问道:“你拿这个做甚么”
“它啊。”霍玉殊晃了晃手中之物,笑道:“说起来,这个可是宝贝。因为它,我和敬王还打过一架。我输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就为了个镇纸”
秦楚青震惊了。
那个镇纸没甚特别的啊。不过是压纸压得好,用着特别顺手,她又懒得多买,所以一般去军营或者是回京都顺手带着。
霍玉殊看她这副模样,知晓她是没想到其中关窍所在。眼神微微一黯,垂眸望着那冰凉之物,低声道:“敬王不准我把它带离将军府。对了,当年镇国大将军用这镇纸打过一个人。不知道你记知不知道。”
秦楚青愣了下,仔细回想一番,方才记起,真有这么一回事。
而且,她打的那个人还不是什么小角色。
那是敌国皇帝的幺子。
他自小病弱,却聪慧异常。原本他们国家屡战屡败,自他入营后,靠着奇诡战略,竟也时有小胜。国人便送他第一谋士的美称。
只可惜他身子不好,不可能时时在军营之中。不然的话,秦楚青倒是想要和他多对阵几场。
至于打人
“咳。”秦楚青略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倘若大将军用它打过人,怕也是,嗯,手误吧。”
“手误”霍玉殊忽地抬眸望她,目光灼灼,问道:“怎会是手误”
“这东西打人挺疼的。”秦楚青绷着脸一本正经说道:“镇国大将军是武将,拿这东西一下子打下去,对方的一个胳膊都能废了。怎会特意用它打人”
霍玉殊莞尔一笑,抬指叩了叩那镇纸,低声说了句话。
他说的声音太轻太轻,秦楚青只看到他口唇在动,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过,她倒是记起了当时的场景。
彼时那人还不是敌国的第一谋士。
那日,两军开战在即。她为了舒缓心情,寻了一处僻静地方独自写字作画。
不知怎地,旁边竟是突然有响动。
她警觉异常,估量着或许是对方来了探子,却也不敢肯定。为防万一,顺手抄起手边镇纸就砸了过去。
那边没了声响。
她心觉不对。忙过去查看。却见一男子躺倒在地,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手上被砸了一片红色,正死死抓住胸前衣襟。
分明是心疾犯了
“阿青秦姑娘阿青”
在这轻唤声中骤然回神,秦楚青怔了下,笑道:“怎么”
“我刚刚说,幸好你会救治心疾。不然,当日我怕是不行了。”霍玉殊淡笑着说道。
秦楚青不知他为何突然又说起这个,便道:“没什么。曾跟人学过一些救治手段,以前也救过人,所以才敢下手。”
“你救过人吗对方是谁”
是谁啊
秦楚青笑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在那事后许久,她才晓得那个家伙是谁。
他原本并不想去军中出谋划策。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去军营,还是被他父皇强逼着给丢过去的。为的,就是让他见识下战场的残酷,好激起他的护国之心。
结果他也胆大,竟是孤身前往对方阵地探查。居然也绕过了军士的巡视,就这么闯了进去。
结果心疾突发时又被秦楚青突如其来这么一砸
秦楚青救了他后,将他带回军营,交给军医继续医治。待到战场下来,才知他已经悄悄走了。
再见面,却是战场之上。
那时,他脸色苍白地遥望着她,朝她远远地比划了个手势。
后来她问了旁人,方才知道,在他国家,那是代表了谢谢。
霍玉殊唇角的笑意在加深。
但秦楚青知道,碰上眼前这个少年,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今儿,肯定什么都拿不走了。
因为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苏少爷,而是当今圣上。
且不说这人说进镇国将军府就进去的那种随意的做派,单说和敬王打了一架
除了皇帝,还能是谁
旁人就算想和敬王打一架,也得有那个机会啊
思及此,秦楚青再不想多待。与苏少爷道了别后,便要离去。
霍玉殊回头看了看院中,知晓今日自己带来的人颇多,就算想和她多说会儿话,怕是也不方便。
只得暗暗叹息了声,说道:“过几日我请你去家中玩。你可不要推拒。”
去皇宫
秦楚青可没那个兴趣。
随口道了句“再说罢”,她转过身子,不紧不慢地走了。
霍玉殊望着她的背影,手握镇纸轻击掌心,但笑不语。
秦楚青有些懊恼。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走了这一遭,竟是遇到这种事情。
镇国大将军再威武,再霸气,那也是当年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怎还会有人那么惦记着她
这可是奇了
不行。
往后,将军府断不能再随意过去了。
左右伯府不缺银子,她如今先在伯府好生住着,护好父亲兄弟。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论。若是为了银钱什么的招惹了皇帝,那可是大不妙。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正细细思量着,冷不防,街角处突然传来男子之声。
醇厚甘洌,宛若经年美酒。
秦楚青脚步一顿,猛地侧头望去。
高大的树下,一人正立在那儿,静静地凝视着她。身姿挺拔,气度卓然。
烈日的暖晖洒在他的身上。
平日里异常清冷的双眸,此刻看去,竟是漾出了极致柔和的波光。
暖心,而又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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