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慢慢走下一人。【】,。面白无须,脸上挂笑。
身边的小徒弟赶紧凑上来,对他耳语几句,朝车子对面的方向遥指了下。
此人顺着看过去,瞅见对面马车上驾车的黑衣之人,脚步一顿。须臾后,踱着步子上前,朝对方微微一笑,道:“周少爷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听着这略带一丝尖细的男声,周地也不下车,只抬手随意地拱了拱,咬着口中草茎扯扯嘴角,“哟,林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林公公含笑道:“自然是给主子做事。你来这儿,又是打算做什么”
周地勾勾手指指向身后车厢,嘿笑道:“这花的香气十里地外都能闻见了。您老年纪太大,离这么近了都没发现”
林公公瞬时变了脸色,哼道:“小子别太狂妄这是京城,不是北疆”
周地跳下车子吐出口中草茎,“你先来寻我搭的话。怎么着后悔了”
他生得高大,这样一站,一下子比林公公高了大半个头去。
垂眸望了眼对面之人,周地轻轻嗤了声,像是自言自语,实则声量不小地道:“难怪主子让我过来。若是莫玄那个闷葫芦来了,还不得被你欺负死”
林公公想到那个轻易不开口一说话堵死人的莫玄,脸皮子抽了抽。
旁边他的小徒弟见气氛僵住了,忙往前半步,扬起个笑脸对周地说道:“周大人莫气。林公公前些日子过了暑气身子一直不太好。这花香虽浓郁,可公公他鼻子一直塞着,闻不着。”
周地掀掀眼皮看他,“哦你是”
“奴才姓叶。周爷唤咱一声小叶子就行。”
林公公一掌拍他头上,“你个没出息的。”
这时伯府大门缓缓打开。两人从中迈步出来。
当先的少年眉目清雅气质温文,略滞后一步的少女身量娇小相貌绝佳。
前面那人,周地他们都见过,当即行了个礼,道:“秦世子。”说话间,又朝后面的少女行礼,唤了声“秦姑娘”,不动声色打量她。
惊艳过后,皆是暗道一声难怪。心说这么一个美人儿,怪道自家主子搁在了心上,那么在意。
他们齐齐往前迈了一步,正欲比另一拨人更早开口,就见门中又走出了个端庄妇人。仔细看去,大家都认识。
是路嬷嬷。
路嬷嬷在宫中多年,为人宽厚温和。曾经照顾过霍玉殊,也伺候过敬王。两方的人都要卖她几分面子。
二人见是她,均敛去了刚才的锋芒,笑着与她打了声招呼。
路嬷嬷笑道:“这花可是来得巧了。姑娘正要布置院子,可不就刚好用上了。”
她唤来伯府家丁,让人把这些花尽数搬到院子里搁好。
在这忙碌的空档,路嬷嬷就与周地和林公公说了会儿话。
两边的主子都是消息极其灵通的。路嬷嬷来伯府的事情,他们早已知晓,便没多问。只关切地询问了下路嬷嬷的身体近况,知晓她最近还好,就也放下了心。
寒暄已毕,花也搬完了。
周地和林公公他们又朝秦正宁和秦楚青行过礼道了别,这才带了人离开。
路嬷嬷方才正在教导姑娘们礼仪举止,半途被急匆匆过去的烟罗叫了来。
如今既然事情已了,眼看两方车马都已走远,她便辞过秦楚青,准备回去继续授课。
秦楚青说道:“多谢嬷嬷。若是您不在,遇到这种情形,那可是有些难办了。”
敬王还好说,不会介意她不出来接东西,叫了人直接搬到家中就好。
皇帝赐了物品,不亲自出来一趟,却说不过去了。
但这样一来,就得面对双方对立的情形。伯府的人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不甚好。
可路嬷嬷出面,便不同了
路嬷嬷知晓秦楚青的为难之处。
她很惊讶,也很欣慰,秦楚青居然能想到让她出面。
暗道一声八姑娘聪慧,路嬷嬷说道:“这有什么值当道谢的不过是走几步路说几句话的事罢了。下次遇到难处,姑娘只管来寻老奴。”
她这却不是说大话,而是带着些推心置腹的意味。
宫里多年的老嬷嬷,比起宫中好些个主子来,还要有脸面得多。只是她们说话做事中规中矩,轻易不让人抓住话柄。
路嬷嬷这般直言,倒是有些特意护着秦楚青了。
秦正宁看了眼自家妹妹,笑道:“那就麻烦嬷嬷了。”
路嬷嬷笑着摇了摇头,与二人道了别,这才折转回去。
谁知半路上,居然遇到了穿戴齐整的老太太。
看老太太行色匆匆,路嬷嬷躬身行了个礼,便欲继续向前。谁知还没迈开步子,就被老太太给叫住了。
“皇宫和王府来人了”老太太急切问道。
路嬷嬷笑着答了个“是”。眼见老太太面露欣喜地往大门处行去,路嬷嬷忙扬声说道:“不过人已经走了。”
“走了”老太太硬生生停下脚步,“不是刚来吗”
“陛下和殿下是遣了人来给八姑娘送礼物的。东西送到了,人自然也就走了。”
路嬷嬷说完,就见老太太面露愤怒地朝秦楚青院子那边望了眼。
看此情形,路嬷嬷心中不悦,面上的笑容也就彻底淡去,“陛下和王爷十分忙碌,自然无甚闲暇去关注不相干之人。”
说罢,也不朝老太太行礼,当即转身就走了。
老太太愣了会儿,明白过来,路嬷嬷这是在嘲讽她,顿时气得胸口生疼。又怕气狠了对自己身子有碍,忙扶住一旁的石妈妈。稍稍缓了会儿,方才不甘不愿地往回行去。
与路嬷嬷别过后,秦正宁与秦楚青并行着往里走。
感受着哥哥时不时投过来的探究目光,秦楚青终是忍不住了,问道:“哥哥可是有事”
秦正宁沉吟片刻,说道:“阿青可知他们为何会送栀子花”
先前他们吩咐下去买栀子,不过才那么短时间,花就送来了。
着实蹊跷。
“陛下知道我喜欢栀子。或许是因为想要谢我当初出手相救,所以送了这些花来。”
先前在荷花宴上,霍玉殊便出言维护秦楚青。只是秦楚青未曾说明她和霍玉殊私下见过面,秦正宁便也没将霍玉殊的身份挑明。
今日遇此情形,秦楚青就将先前在衣铺相遇一事与秦正宁讲了,又将在京中与霍玉殊相遇、猜中他身份之事说清楚。
“我和他是因了栀子花才认识的。或许因为我救了他,如今听闻我回来了,他想要表达下心意,故而如此罢。”
那少年执拗而又脾性怪异。
讨厌什么,便极其讨厌,一刻也容不得。喜欢什么,便极致喜欢,恨不得全部收拢来尽数归了自己才好。
秦正宁心知霍玉殊的性子如此。听说妹妹救过他一次,就也没觉得他送一车花来有何突兀了。
不过
“那敬王呢”秦正宁问道:“他为何也送了此花”
秦楚青很肯定,自己没和霍容与提起过喜欢栀子花的事情。
不过,凭着敬王手眼通天的本事,若想知晓她和霍玉殊在那衣铺里发生的事情,怕是也不难。
又或者
她浅浅一笑,道:“王爷和陛下素来不和。许是听说陛下准备送栀子,王爷就也送来这种花了。”
秦正宁颔首道:“也许罢。”
他想了想,终究不太放心,又叮嘱道:“陛下送花,倒是有些表明身份的意味在里面了。虽不知陛下此举和王爷先前的到访有没有关系,但,两人多年不和,阿青莫要让自己卷入其中才好。”
这话说得坦白,处处都在为秦楚青着想。
秦楚青心中温暖,认真说道:“哥哥放心。我会护好自己的。”
秦正宁这才露出释然的微笑。
听闻秦楚青打算去芳草院看看进展如何,秦正宁就将她送到了那儿。
两人刚进院子,便听到了秦正阳的声音由远而近,正和人说着话朝这边行来。
相视一笑,兄妹俩齐齐驻了足,望着院门方向。
秦正阳抱着手中之物,和常姨娘说着话慢慢走着。
忽听姨娘惊喜地喊了声“姑娘”又唤了声“少爷”,秦正阳便抬头看过去,就见秦正宁和秦楚青正在院门旁含笑而立望着这边。
他欣喜地跑上前去,问道:“兄长和姐姐怎么站在这儿”
秦楚青说道:“刚进院子,听到你来了,就等一等。”又对常姨娘笑着微微颔首,唤了她一声。
秦正宁朝秦正阳手里看了眼,讶然问道:“这是姨娘做的给阿青的”说着,就将那薄纱裙衫拿在手中,好生细看。
“嗯。不过赶得急,做得不是太好。”常姨娘有些赧然地说道:“这种料子很薄,舒适又透气,就是不够工整,不易拿出型来。用它做的衣裳虽不能穿着出府,在府里无事时穿上却十分舒坦。”
“那就让阿青在家里穿着。”秦正宁道:“多谢您费心了。”
“没什么。”常姨娘笑笑,眉眼愈发柔和,“这是我应该做的。”
四人正在院门处说着话,有婆子前来,在不远处恭谨说道:“苏国公府送了请柬来,给八姑娘的。”
秦正阳听闻,也不顾自己抱着衣裳,转身走到婆子身边,腾出一只手将请柬拿了来,递给秦楚青。
秦楚青接过此物时有瞬间的疑惑。
苏国公府
敬王和皇帝的外祖家
她迟疑着打开请柬,看到上面的落款,方才恍然大悟。随手合上,再不多看一眼。
秦正宁问道:“谁送来的”
秦楚青绷着脸道:“苏姑娘。”想了想,又道:“就是荷花宴上见过的那一位。”
彼时苏姑娘戴着帷帽与高姑娘一比高下,而后与众人相辩,可是让大家开了眼。
秦正宁看着秦楚青的神色,就知晓了她的打算。笑问道:“阿青不打算过去”
“嗯。”秦楚青道:“没道理上赶着和人吵架去。”
苏姑娘对她的敌意,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份请柬,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的成分在里面。
秦楚青说甚么,秦正阳都十分赞同。此刻便道:“那姐姐就不要去了。那么热的天,来回折腾也是很累的。”
秦正宁却不太同意秦楚青的决定。
先前在秦楚青院子里,看着妹妹忙碌但开心的模样,秦正宁便觉得以往太过拘着她了。
他打算往后让妹妹多和外界接触接触,慢慢眼界开阔了,想必会更加开心。
虽说他也看不惯那苏姑娘的做派,但他想着这次京中世家贵女相聚,秦楚青若是去了,说不定能多结交几个谈得来的玩伴。
故而考虑过后,秦正宁还是劝道:“阿青不妨过去瞧瞧。左右到时不会只她一个人,不理会她便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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