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青一早醒来,霍容与已经起了身。她迷迷糊糊挣扎着也要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
正想反驳他几句,看到他眼中的担忧,秦楚青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别的不说,她总得顾及着腹中那个小的。原先就也罢了,只她自己。现在不同往日。
于是乖顺地躺了回去,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也不管他听见没听见,就又睡了过去。
待到她起身,天已经大亮。
奇异的是,烟罗给她绾发的时候说起,霍玉鸣至今还没起来。
“还没起来?”秦楚青颇有些讶异,毕竟霍玉鸣也是武将出身,早起已经成了习惯。
“可不是。”烟罗也觉得不对劲,这才与秦楚青说了,“早先那些日子,二爷可是天天起个大早。今儿也不知怎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见他。”
说着话的功夫,有小丫鬟从外头端了温水进来,听了烟罗的话,知道她在说的是谁,于是笑说着接了上去,道:“起来啦。听说这个时候才刚起来。”
烟罗兀自还在那边疑惑,秦楚青却心里有些底了。
那家伙,分明是听说她起来了方才跟着起了身。
原因很好猜。
霍玉鸣不敢面对霍容与。知道霍容与不会主动去寻他生事,便磨磨蹭蹭地装作没起身。再打听着她也起来了,想着她能帮他一把,然后迟她一些起来。
猜到了他的用意后,秦楚青心情甚好。于是决定压根不给霍玉鸣过来搭话求助的机会。
洗漱完毕后,秦楚青便让人去请凌嫣儿,又笑着说道:“若是凌姑娘问起来为何那么早就叫她,便说,我这儿的早膳尤其美味,让她也跟着来用一些。”
凌太太的规矩颇大,凌嫣儿跟着凌太太,每日里起床的时辰是有限制的,断不会到了秦楚青这么晚的时候还没起来。因此,凌嫣儿定然是一早就用过了早膳的。
若是平日里,秦楚青那么早去叫她,她若手头有事,或许就会拖延一番,待到处理好了再去专程陪她。如今秦楚青特意让人将那话带了过去,凌嫣儿一听便知另有隐情。因此将手头的所有事情尽数搁下,这便直接往秦楚青那儿去了。
刚到秦楚青的院子,迎头就瞧见了霍玉鸣。
凌嫣儿朝着霍玉鸣嫣然一笑。霍玉鸣也朝她扯了扯嘴角。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只比哭要顺眼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凌嫣儿忍不住噗嗤笑了,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看看他走的方向,又问:“你也是来找阿青的?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罢?”
霍玉鸣确实是想来找秦楚青不错。可是,当着凌嫣儿的面,他怎么说得出向秦楚青求救让秦楚青在霍容与面前帮他美言几句的那种话来?
于是霍玉鸣呲牙咧嘴硬撑着强笑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话来:“还是不了,你们顽罢,我我另外有事。”
然后踉踉跄跄地就离去了。
凌嫣儿看着新奇,就和秦楚青说起了此事。
秦楚青听闻霍玉鸣如她所料,果然见了凌嫣儿就逃了,便暗暗松了口气。倒也没瞒着凌嫣儿,将她为何要这么急着将凌嫣儿请来尽数告知她和凌嫣儿本就是好友,且,既然霍玉鸣肯归家,那么凌嫣儿和霍玉鸣的事情有九成九的把握能成。往后她们是一家人,更要融洽相处。一些事情,遮遮掩掩反倒不如摊开了说。
听了秦楚青的担忧,凌嫣儿细细一思量,倒是大大方方地点头赞同,“阿青的顾虑没错。若是王爷见到阿青帮他说项,怕是还要更加着恼些。倒不如让他自己和王爷直说,反而显得诚恳。”语毕,又恨铁不成钢地气恼道:“他就是个脑子愚钝的。要我说,就该一大早趁着王爷还没起身,便负荆请罪在外头跪着”
听了凌嫣儿这番话,秦楚青不由莞尔。让烟罗端来了周地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新鲜果子,与凌嫣儿一同吃着。
霍玉鸣见秦楚青这里没法子帮忙了,晓得再不去见霍容与,怕是就太迟了。左思右想,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打听了下,就已知道,霍容与早晨起来后,先是见了欣喜若狂的凌大人一面,和凌大人说了会儿话。待到凌大人上衙后,霍容与便寻了个无人的院子,由莫玄守着继续练武去了。
霍玉鸣如今要寻他,直接去那个无人的院子便好。
原地转了四五十圈,实在想不出好的法子来了,霍玉鸣这便磨磨蹭蹭地朝着那边行去。
看到偏僻院落外笔直立着的莫玄后,霍玉鸣顿时觉得心里头都在冒冷汗。
先前那些天,莫玄也在这个府里。那个时候虽然见了面有些尴尬,却也还罢了。今儿一见,怎地觉得这莫玄真有了些冷面无情的味道?
单单只看上那么一眼,就觉得让人骇得挪不动步子。
果然不愧是敬王四卫之一。
霍玉鸣正寻了借口想要再推迟一下见面的时机,谁知就是这么个不爱说话的冷面无情的莫玄,此刻见了他,却是勾唇笑了笑,主动和他答了声招呼:“二爷来了?我这就去告诉主子去。”
说着,竟然迈开了步子就朝院子里行去。
霍玉鸣大骇,忙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正要开口阻拦,就听院内响起了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谁在外面?”
霍玉鸣一张脸顿时吓得惨白,全身僵直,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莫玄似是没看到他一般,只扬声说道:“主子,二爷来见您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院子里有片刻的静寂。
半晌后
“那让他进来罢。”
短短几个字,重若千钧,压得霍玉鸣直不起身来。
他低着头,一步一挪地朝前走着。余光瞄见院门后,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脚下不停走了进去。
不需抬头去看,他就感受到了不远处那个清隽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之意。
霍玉鸣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豆大的一滴滴顺着鬓角往下滑落。真的是差一点就要腿软跪下了。
他咬着牙硬撑着,心里斗争了许久,许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不会开口了,却听得自己嗓子眼儿里冒出了一个字来。
“哥……”
霍容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待到他的话音落下后,霍容与发觉除了这一个字外再无其他,抿了抿唇,沉声问道:“刚起来?”
霍玉鸣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蓦地一怔,期期艾艾说道:“嗯……”看看这天儿,确实是起得比较晚了,于是纠结地道:“我我现在不在军中了,嗯,就起得起得没那么早了。”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提军中干吗?提那干吗?生怕敬王爷想不起来么
他嗓子发干口唇发涩,还欲再补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了。
正视死如归地等着劈头盖脸的训斥,谁料却听到了令他极其意外的几句话。
“既是如此,想来还未用早膳。你自去罢。待到准备好了再来寻我,与莫玄过几招。”
与莫玄过几招,那就是说要检查下霍玉鸣现如今的武艺如何,看看这几年下来,他的功夫有没有退步了。
霍玉鸣没料到自己忐忑不安了那么久,居然没有迎来训斥没有迎来军法。只清清淡淡的这么几句话。
就好似他还在霍容与身边时的无数个日子里一般。兄弟俩一早碰了面,霍容与关切地问他饮食起居。他答了后,兄长便要依着惯例检查他的武艺了。
一切就好似几年前未曾离开一般。那么自然,那么熟悉。
霍玉鸣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他没想到,霍容与居然根本不追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做过甚么。也不责问他当年为何不辞而别。
很显然,在霍容与眼中,他回来了,那便好。其余的,根本不重要。
放心来得太快,这种失而复得的安心与轻松感,让霍玉鸣几欲落泪。
他忙低低地压下头,不敢抬头去看霍容与,急急地应了一声,慌不择路地朝外奔去。
跑到院子外头了,又觉得自己先前那一个字儿回答得太过敷衍,对不起兄长的这番大度,忙又折转了回来,绷着脸认真说道:“我这就去吃饭。等下再来。”又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些年我日日勤修苦炼,未曾将功夫丢下”
语毕,朝着院内挺拔身影抱拳一揖,匆匆离去。
听着少年噔噔噔远去的脚步声,霍容与双目微合,长舒了一口气。唇角闪过一抹释然的笑意。
凌嫣儿和秦楚青一直待在一处说着悄悄话。直到听说那兄弟二人已经在一起切磋武艺了,两人这才相视而笑,放下心来。
霍容与既是来了,定然会好好护着秦楚青回京。那样的话,怕是这两日就要准备离去了。
秦楚青这便想起了梁大夫来,想着向他请教些有关心疾之症的一些事情。于是和凌嫣儿说道:“我这几日吃了梁大夫的药,感觉很不错。不如今日再将他请来瞧一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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