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殊闻言,嗤地下笑了,“一直外派,我这边自然是办得到。【】只是那小子那边……恐怕不太好办罢?”
他撩了袍子在旁坐下,端起茶盏猛撇茶末子,“丑话说前头。我身子不好,可经不起旁人三番两次地磨来磨去。若他打定主意来我这里求个情,我少不得会答应了他。”语毕,将一口没动的茶盏往旁一搁,眼角睨着霍容与,无尽嘲讽哧哧往外冒,“到时候受苦受难的,恐怕就是你们了。你倒还好,有甚么事情只管来我这里避一避。全让英明神武的敬王爷一人招架着去。”
秦楚青先是被他那嫌弃的模样搞得哭笑不得,继而将他的话仔细思量了番,这便眉端轻拧。
若是忽略霍玉殊他那奇特的语气和神态,单就他话里的内容来说,倒是真的有几分道理。
霍玉鸣平素极少对谁在意。如今为了凌嫣儿,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可见确实对这女孩儿用了心。凌太太待凌嫣儿再不好,那也是凌嫣儿的娘亲。凌嫣儿想着见自家娘亲,去磨夫君,霍玉鸣能招架得住?
如果霍玉鸣动了要帮助凌大人进京的念头,少不得要去求亲近的人。除了霍容与,便是霍玉殊。如若真的成了,照着凌太太的秉性,两家同在一座城内……
秦楚青果断摇了摇头,叹道:“我与他说。”
务必得让霍玉鸣绝了那个念头才行
霍玉殊正要开口,一旁霍容与行了过来,抬手扶了秦楚青在案几旁坐好,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不必。我说便好。”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外响起了重而快的脚步声。
屋内三人都是对霍玉鸣极其熟悉的。一听这耐不住性子的声音,便知是他小子跑过来了。忙都敛起了各自的神色,平静无波地望着门口。
谁知那脚步声到了门口却是停了下来。踌躇许久,左右徘徊。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停了下来。然后,帘子被人掀起,一人行了进来。
霍玉鸣进屋之后抬眼一看,倒是愣了下。
他只问了秦楚青在哪里在做甚么,却忘了问秦楚青如今屋子里都有谁。本想着她在练字,应当是无碍的,犹豫很久终究走了进来。哪想到人竟是到的这样全?
霍玉殊倒也罢了。最起码,好说话一些。
可自家大哥哪是那么好相与的?
如果秦楚青在他面前说起那些事情……
想到这儿,在那一瞬,霍玉鸣的脊背上仿佛骤然升起一股子彻骨的寒气,让他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正胆战心惊地往前走着,霍玉鸣就听秦楚青浅浅一笑,道:“你让暖儿过来,恐怕,是为了你和嫣儿的事情罢?”
霍玉鸣一听,小腿肚子差点抽了筋跪在地上。
对着秦楚青,他是不敢撒谎的。他知道,自己若说了假话,秦楚青自能寻到法子证明他没说真话。
可是,这种情形下,说真话还真有点难办……
他偷瞄了霍容与和霍玉殊一眼。
嗯,一个在看书,另一个在饮茶。好像都没在留意这边?
霍玉鸣好歹有点胆气了,低低地“嗯”了一声。
秦楚青面上的笑意不减,问道:“你可是想好了,非嫣儿不娶?”
“那是自然”对于这件事,霍玉鸣有着十足十的诚意,也有着十足十的决心,“既是认定了一个人,就断然不能反悔”
他的声音刚刚在屋子里飘荡起来,就被“啪”地一声闷响给打断。
霍容与将手中书册拍到桌案上,目光冷冽面如寒霜地问道:“不得反悔?两家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并非结仇”
霍玉鸣初时还不明白霍容与指的是甚么,但转念一想,顿时冷汗冒了出来。
他先前也担忧过这个。
当初凌太太有事没事就到处往权贵堆里扎。苏国公府跟前,她可是没少凑。先前霍容与虽未明说,但依着他的性子,对凌太太那般作态定然是十分不喜的。
既是如此,那他让凌家和霍家结亲,也难怪兄长不喜。
只是……嫣儿很好啊……
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霍玉鸣鼓足了勇气,挺直了胸膛说道:“反正反正我只是要娶嫣儿。与她家其他人,无无关。”
磕磕巴巴一句话刚说话,噗的一声笑响起,却是霍玉殊喝着茶时笑出了声。
霍玉殊搁下茶盏,笑问道:“就你这点儿胆气,说出心里头的话都要支支吾吾半天。怕是被你未来岳母欺侮到头上了,也不敢说半个字罢?”说着,将茶盏一撂,顿时冷了眉眼,“拿出点气魄点这样扭扭捏捏的,还是霍家子孙么”
霍玉鸣涨红了脸,争道:“明明是我哥先挑事儿的他……”
“他怎么了?”秦楚青淡淡瞥了他一眼,“敢情王爷说错了?”
霍玉鸣正要反驳,一想到实情,顿时蔫了。
……还真没说错。
三重夹击下,鸣少爷有些扛不住了。手心开始冒汗,先前脊背上的冷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汗,湿透了衣衫。
霍容与这时风轻云淡地开了口,“若要应允,却也不难。只让多事之人莫要来扰便可。”
先前三个最能在此事上开口的人都有很大意见,霍玉鸣本以为彻底无望了。如今听着霍容与好似松了口,顿时精神一震,赶紧说道:“不会扰不会扰。反正他们也不在京里。”
秦楚青在旁好意提醒道:“凌大人只是暂时在外为官。过不多久,许是就要调回京城了。”
“谁说是暂时在外的?”鸣少爷脾气上来了,脖子一梗,硬邦邦说道:“变成长久的不就得了”
眼见霍容与眼中闪过一丝不信任,霍玉鸣顿时心急火燎起来。
怎么着也得让自己刚才的保证成真才可
急急环顾四周,恰好目光落在了霍玉殊身上,顿时开心起来,好话说尽,只求霍玉殊想了法子将凌大人次次外派。
霍玉殊自然要拿足了架势,十分为难地皱了眉。
他从朝中官员的调配之难说起,东拉西扯,一直讲到了如京中情势之危急人才之稀缺。好似京城里少了凌大人一个,就会搞得繁华不再下一刻就会倾覆一般。
霍玉鸣被他绕得晕头转向,找不到东南西北。只知道不住恳求。
最终,霍玉殊口干舌燥了。在霍玉鸣的哀求声中,再饮一口茶,轻叹了下,对秦楚青道:“既是如此,我答应了他便是。”
霍玉鸣心中狂喜,傻呆呆地笑着去看秦楚青。
秦楚青知晓他的意思,却不答他,只望向霍容与粲然一笑,“我听王爷的。”
霍玉鸣吞了吞口水,期盼地望向霍容与。
霍容与抬指轻叩桌案。
那一下下仿佛敲击在了霍玉鸣的心上,搅得他心烦意乱慌乱无比。
许久后,终于,敬王爷一脸严肃微不可见地轻点了下头。
霍玉鸣愣了好半晌才相信这是真的,“嗷”地下叫了出来,欢喜地在屋里不住蹦跶。
最后还是霍玉殊唤了人来,一脸厌弃地让人把这乐疯了的傻小子给拖了出去,塞到马车里送回敬王府。
事情已了,霍容与又有事情要忙,自然无法在这里久待。
他起身欲行前,垂眸望向一旁,淡淡地看了霍玉殊一眼。
霍玉殊只作不知,与秦楚青说道:“其实暖儿的意思,我知道。一道圣旨就能解决。但那样只会更加坏事,所以我不能那么做。”
“我知道。”秦楚青颔首道:“对待宁王府,断然不能以权势相逼。那样即便两人能成,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此事需得再行细思。”
霍玉殊眼前骤然一亮,“阿青果然懂我。”
短短几个字,顿时让霍容与黑了脸。
英明神武的敬王爷当机立断,牵过秦楚青的手就要往外走。
这本就是秦楚青暂住之处的书房,要走也该是霍玉殊离去。霍容与这般做,显然是被霍玉殊三番四次的挑衅给气炸了。偏偏顾及霍玉殊的身子不好和他直接对抗上,硬生生憋出了内伤,便退而求其次。
……日后再算总账。
秦楚青忍不住笑出了声,用空闲的手扯扯着他的衣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逞些口舌之利罢了,无需介怀。”
话虽这样说,她也未曾与霍容与做对,顺从地跟了他往外面走去。
霍玉殊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待到两人出了屋子,他垂眸饮了口茶。觉得太过酸涩,不对口味,就撂在了一旁,自顾自出门去了。
此时原本已将近年关,家家户户平日里无事之时都在忙碌着准备即将到来的新年。这个时候谁家都腾不出空闲,在这种时候议亲,着实是不合时宜。
但鸣少爷却是等不及了。
凌太太一直在致力于将女儿嫁个好人家,他是知道的。虽然现在距离年后也没有多少时候了,但他怕生变故,唯恐心爱的女孩儿在这短短时日内便被旁人抢走,就一刻也等不得。
辗转反侧了一宿后,霍玉鸣思量着兄嫂已经表明态度同意了这件事。既然如此,他便未再进宫和他们两人商议。考虑了一下后,自作主张请了个媒人就去凌家说亲去了。
凌太太听闻敬王府的二爷霍玉鸣要求娶凌嫣儿,先是不敢置信。而后将霍玉鸣在凌府的行事仔细想了半晌,再盘问过凌嫣儿,她这才晓得,这事儿竟是真的。随即大喜。一刻也不耽搁,连夜收拾了行装,第二日一早就带了女儿赶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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